捕风捉影

坐在和城市隔着一面薄纱的一隅，播放列表里的歌曲一首首地随机播放，难得万分之一的机率让心动曲在无人的夜晚悄悄袭面不及。清夜如玫瑰，不比山茶洁澈，身披墨色柔柔绸衣，脚步是这世上最最不着痕迹。

会不着痕迹的又怎会仅仅是天工巧夺，难测又现的心事在朝风，夜夜雨，季季雪里成霜化水。身骑白马，不忆难自在。所以，还是卸下了盔甲兵器，也不用法术咒语，又睡了下去。

清良记得格外清晰的是，在窄小包厢的另一侧，男子和自己隔了2个人，手握话筒，唱着王杰的《我是真的爱上你》。他的眼睛没有一刻是落在清良的身上，呼吸却成了她鼻息周围仰仗的空气。她情多一分，认为这首歌是唱给自己听。依据就是在此之前的日日夜夜，只要清良身处男子的房间，都会听见他在哼唱着这首曲子。

上帝说世上存在一道窄门，人人都在寻找，人人都想从中穿过，去向窄门所通向的得未曾有的疆域。清良以为，在黑暗甬道中摸壁匍匐的自己，顺着男子温和漠然的低声轻吟，来到了铜色窄门前。两双手，手心覆于手背，手掌依靠臂弯，掌纹炼成千线金丝缕。门无需翻山越岭后，取得雪山封顶上的钥匙，只轻轻一触，就会大开。爱便是这样，电光火石，山崩地裂，绕不过柔柔微喘。

情动十分，是在天气渐凉时刻，露出云头。他们在人群里，发现了彼此。身着枣红色薄呢连衣裙的女孩，在课堂上姗姗来迟，不带一丝愧疚，像路人一般坐进了教室。明朗而粗枝大叶的男子，在教室的末排，一言不发而眼光飞转。无论千千万万人著书写经，日久生情多么动人。但情字的宿命都再难逃脱初初见你时，被时光之刃击中的那一刻。夺魂去魄，人在风中摇摆，就那么失去了紧贴心房的骨肉。旁人未觉惨烈，只说这动情的人怎么傻傻痴痴，一时间像做回了以草为蓬，以花为骨，就想要建造天地的小小孩。

清良暗藏对男子不知所起的好感，凭流水雨打风吹，不言不语。要让女孩开口，必等三日。第一日，相识；第二日，吟唱与劳作；第三日，煮壶清茶，与月儿共待伊人。男子聪慧，开朗而不轻浮，风趣健谈却不显无聊聒噪。一颗红心，在太阳热烈般的身躯里跳。高峰上的皑皑白雪就快要泄漏了它冰冻的秘密。

雪山融化是在深秋的夜里，薄呢换成了厚衫。一侧一个口袋，刚好放下一只小小手。夜里有风，不禁就哆嗦了一下。男子的手掌伸进口袋，握住像十岁孩童般大小的手，低声说“冷吗？暖一暖。”那晚橘色的路灯偏偏失了影踪，刚适应暮色的夜盲症又涌入眼眶，看不清前路，只觉此处此刻成了凝脂，幻化琥珀。琥珀的味道，来自于男子的肌肤。

清良此刻再想，最最贴近十分，就印在那夜飘下的一片金黄落叶里。后来，也无人去捡，此去经年，莫不是又长在了新芽里。如果可以有所安排，清良希望叶轮回了之后，生长在胡杨上。因为胡杨嫩叶如柳，日子久了之后，那叶则会变得圆润如杨。一叶两形，仿若人生被隔成两段。30岁之前，心事纤细脆弱，如柳枝随风摇摆；30岁之后，拨地而起，坚韧通透，已成白杨。

之所以说是30，因为男子的年龄正是它。清良小他9岁。不是不懂何谓鸿沟，也不会对九年里一个人必然会经历哪些兜兜转转无从知晓。只是，凡人皆有一劫，如履薄冰，不闻不求。如果这是陷入沼泽，就任其陷入吧。人鱼无海可居，泽地亦可安家。

秋夜之后，直到霜花染尘，清良与他仍然是好似拉着手在绕着圆圈。矜持不肯前进的并不是清良，而是起初比皓齿明媚的男子。他在起始时没有遮掩自己爱慕温顺清良的心，在此时，也没违背自己不想再亲近的愿望。清良心里默想，不清不楚的自然不会是她的性格，只是不追不责的性子却附了她的魂。

这颗心已乘了灰鹤，九霄云外都不见踪影，怎么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清良已心倾男子，他无论前进与否，后退几何，都再无分别。眼眸星辉，指间细沙，一转身，一呵气，半句十句，都与从前不同。爱上与未曾爱上，其中差别如同万丈深渊。

“清良，你别再想太多了。”男子回过头来劝她，“如果这是你的负累，那就当作是我错了，什么都没发生吧。”清良看着那褐色双瞳，低头不语，心里早就成了一滩烂泥。“你来教我该怎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重话说不出口。若是还手，在明面上也许会争得与他旗鼓相当。但暗地里，伤亡惨重，一败涂地的会是拿出真心的那一方。然而，这样想着，清良却也怪自己。哪里会有输赢，又怎会分的前后。谁几分真，谁几分假，难道真的要用一杆天平来称一称吗？世上有千千法，护得自保，全身而退。清良学不会，学会又有何好。“你太执着，会害了自己。”人人都这样提醒着她。

还未来得及让人言应验，执念还未噬身，男子先吞了她的骨。也许是被清良的过分执着惹恼，他开始大发脾气，伤人的句子像子弹一样一发接一发地穿过了清良的魂魄。清良是难过的，她抬头看男子，焦灼和逃离爬满了他的清洌。怎么可唤回他，怎么可再回到旧日温暖。清良念旧，不懂别离。但一方挽留，一方急于离去，这是如何都难改离散的结局。她在夜里流了泪，鱼缸里的金鱼陪了她一整夜。

清良难放手，更难乞求。她不想让男子为难，便去告别。“你别走，我们做朋友也好。”他的手掌落在清良的肩膀上。慢慢拂去，“我，是做不到的。”这是清良唯一一次在他面前的坚持。走出大门，已是满身的汗，门外并没有开阔的田野。

清良心中有好几个疑问，是它们锁住了脚步。其中一个就是那首歌，“那是唱给我的歌吗？”她总会问自己。问自己，不如说是自己是出题方，正确答案早已设定了是，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曲折羁绊。若他给出的不是正确答案，清良竟不知该怎么答以自己的一厢情愿。终究也没问出口，走了一千步之后，答案摇摇摆摆。

万年成眠，亿年为日。再醒来的时候，天隔一方。

我是真的爱上你

王杰

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你有善解人意的心

不知天高地厚的我

你的微笑总是让我为你着迷

你有一双深情的眼睛

你有融化冰雪的魔力

从来不敢奢求的我

你的美丽总是让我躲不过去

什么原因你的发香总挥之不去

我的世界什么时候

开始昼夜难分翻天覆地来去都是因为想你

我偷偷的爱上你

却不敢告诉你

因为我知道我给不到你要的东西

我只能偷偷的爱上你

只能偷偷看著你

总是没勇气总说不出我是真的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