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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后文学作品肤浅浮泛的原因初探

2018-01-28  本文已影响180人  徒忧子

九零后作家群登上历史的舞台,不是近两年来的事,而是由来已久了。然而有一点我们要记住的是,九零后作家并非自己扛着坚实的作品一步一脚印地走上去的,而是由本国精明的书商们联手托上去的。也并非因为作品写得好而让书商们发掘出来,而是由于八零后作家已经被发掘得七七八八,不够卖了,这才把眼光射向九零后的。又因为对九零后作家们的作品不放心,所以书商们为了保险起见,时常也会顺手抓一两个跟九零后挨得比较近的如蒋方舟之类的八零后作家来充门面,做招牌,还生造出一个“泛九零后”这样的新词来堵住人们的嘴。也正是由于这样的缘故,九零后作家阵营里很出了一些让纯情小女生们捧着下巴尖叫的文学明星,却没有出现经得起严格的艺术法则考验的优秀作品。——出名的是那一百多斤的肉,而不是那数十万字的文学著作。

近两年来,一些老牌的文学杂志先后开辟九零后专版,力推九零后作家的作品,一些文学网站也开始大力推介九零后文学作家。从表面看,这当然是好事,毕竟九零后作家们有了更多的机会,但是同时我们心里也要明白,这并非是九零后作家的创作功力突飞猛进,征服了杂志编辑,而是现在的文学杂志不好卖,要设法玩点新花样,就像生意惨淡的餐馆开发新菜式一样,好招揽主顾罢了。与此同时,文学评论界也开始渐渐地做些有关九零后文学创作的浅层次的批评和研究了。以前九零后还小,一本正经的文艺批评家都懒得开口,免得给人一种不够严肃的印象,现在吃盐最多的九零后作家已有二十七八岁,渐趋成熟,可以装模作样地谈一谈了,于是就陆陆续续地出现一些访谈和评论文章。

大抵是由于自己也是九零后的人,故而对关于九零后文学创作的消息总是格外感兴趣,但凡所见,总要看一看,迫切想知道他们都走到了哪一步,到了怎样的境界。就我自己所见及的讲,评论界对九零后的作品还是很不满意的,其中谈得最多的缺陷,就是肤浅。如何解决作品肤浅的问题呢?他们也开出了药方,但基本上也只是些正确的废话,比如“细心观察”呀,“体验生活”呀之类的,并没有什么有效的帮助。这样的论调,我在六七年前就看到过了,心里很不以为然,但我觉得这是做文学批评的人的事,所以也从来不多讲这方面的东西,想不到六七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新见。然而这些正确的废话到底是牵动了有志青年们的心,他们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寻求解决的办法。而他们找到的办法,竟是:去旅游。倘要说得雅一点,就是“行万里路”。我心里感到很惊诧,因为我万料不到他们会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解决作品肤浅的问题。切磋交流的时候,我当场就想批驳了,但又觉得这个问题没那么简单,还是写点文章来论述更为稳妥。

评论家们说九零后作家缺少阅历,所以行万里路以涨见闻,这样似乎也讲得通,故而不少已经挤进各类文学组织的青年们就常常跟着那些脑满肠肥、没有作品的文学前辈们游山玩水看古迹,名之曰采风。但我始终觉得九零后作家的作品之所以肤浅,恐怕不是仅仅由于年纪轻,少阅历而已。

首先在于经典名著读得少,文学功底太薄弱。或许会有人问,你又没有一个个地去盘问过人家平时读什么书,怎么知道人家经典名著读得少呢?的确,是没有盘问过,然而从他们自己的文章里也能看出个大概来:看他们最推崇哪些作家作品,看他们接受记者访问时说哪些书对他们影响最大,还可以看他们刊登出来的照片,看他身后的书架上塞着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书。就大体来讲,走正统文学路线的,多半爱读当红名家的作品,比如莫言、贾平凹和阎连科之类;而走所谓青春文学路线的,靠编些暖心小故事来翻纯情小女生口袋的所谓治愈系暖男作家们,则大多以八零后作家的作品为轨范。中国古典文学,二十世纪中期以前的外国文学,愿意读的人不多,这从九零后作家们发表的作品可以看出来。经过大量文学经典浸润的人,笔下的文学语言不会是这副模样的。有时候,他们在作品中装得比较像,不容易看出端倪,但是如果认真去看他们的著作的前言或后记,就不难窥见作者的语言功底,写诗的人暴露得尤为彻底。有时候,我在想,就文学语言的造诣而言,当今的文学作品是本国文学从《诗经》算起两千多年来最糟糕的了,而现在九零后作家们居然丢开历代文豪的不朽杰作,一味地拜倒在当代作品面前。这样的见识,这样的功底,创作出来的作品能不肤浅么?

其次是对社会人生思考得太少。

有些评论家说九零后作家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没经历过什么挫折,所以“缺少阅历”,“作品肤浅”。凭良心说,这话真的很不靠谱,因为九零后弄文学的人很多都是大山里走出来的穷孩子,富家子弟很少会玩这个的。倘不信,大可去看看他们的访谈和回忆类文章,没钱住宿在北京车站呆坐到天亮呀,穷得没钱吃饭偷偷捡垃圾堆里的馒头来啃呀,种种落魄的经历,上面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跟杜甫当年的窘境又有多大差别呢?何况不少半途放弃的文学青年也基本上是因为太穷,弄文学又看不到出路,这才向残酷的现实投降的。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相比于主要生活在开元盛世的李白而言,亲历战乱、饱经忧患的杜甫在创作题材上的确是更具优势,诗文的主题也更为深刻。现在那些上了年纪的名家虽然未必都经过战乱,但好歹亲历过文革,随便拿点文革时候的旧事来卖钱,人们也还不好轻易地说它肤浅的。然而九零后作家出生太晚,没能赶上那场大灾殃,从央视新闻看,现在又是和谐的盛世,没有重大的题材可写,咋办呢?我想,眼下虽是本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好时代,但也还远没有够得上理想中的所谓黄金时代,只要肯静下心去看,去想,还是可以发现不少似乎看起来不至于那么肤浅的话题的。比如:

都说本国的公民享有选举权,为什么活了几十年连个小小的村长都没选过呢?

都说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为何人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常常要在传说中的有关部门门口下跪求人呢?

都说我们有言论自由,为什么有时候连发条微博都怕三更半夜有人来拍门呢?

为什么传销祸民几十年都没什么人去管,而夜店里接客的小姐们却常常有人抓呢?

春节前后坐火车的基本上都是中国最穷苦的人,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拼命涨价呢?不是说扶贫么?

为什么现在国民的生产总值都接近美国了,一些边远山区的孩子还是喝着黄泥水,然后不断上演大学生支教的感人场面呢?军队抗洪救灾的时候,士兵们怎么只吃冰冷的馒头呢?

为什么约炮、嫖娼、通奸甚至强奸都没什么人骂,而一个男人只要偷了件女人的内裤就都骂他死变态呢?难道一个女人丢了一条十来块钱的内衣竟是比前述的种种更具社会危害性的大事吗?

为什么碰瓷的人一旦得手,就吸血不止,失手了却只是让警察在派出所里教育一番而已呢? 

为什么课本里说扶老奶奶过马路是美德,而现实中却是看到老奶奶摔到在地上都万不可轻举妄动呢?

为什么现在的教育只教人做题,却不教人思考社会与人生呢?

......

现在的社会问题,又何尝少于杜甫所处的时代呢?要是发掘够深,使用得法,足以成为当前时代的伟大歌手,又何止是摆脱“肤浅”的弊病而已呢?遗憾的是,有些作者偏偏要做讨人喜欢的百灵鸟,偏偏要去写那些深受俗人欢迎的文章。不去思考社会与人生,又想写出主题深刻的作品,这就如同失足妇女们既想接客,又要清誉,能么?

再者是创作的方向偏离艺术的正道。

虽然九零后搞文学创作的人有一大帮,但是真正把创作当成一门艺术来对待的大抵很少。走传统文学路线的作家,现在大多还属于地下党,不好妄下评议,然而外面那些已经成名的九零后作家则多半是靠编暖心小故事起家的,什么青春文学,什么治愈系,光看书名就知道是没什么文学气息的货色,后世的文学史家是否把这些人看作是真正意义上的作家还很难讲,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历史上不幸有过这样的作家,这样的作品。我这样讲,当然不是对青春文学之类的题材存在什么偏见,而是不满于他们的写法。很难看出他们是把创作当作一门艺术来对待的,倒是觉得他们的出发点就是为了让女生们落泪,书籍销量好一些,如此而已;而且他们自己也常说“写故事”,而不是说自己在搞文学创作。历史是无情的,这样的作品很容易泯灭。青春校园治愈系之类的文学作品,读者长大了往往就会毫不留情地抛弃,这样的历史教训,八零后作家已经给我们示范过了。当然,也会有一些忠实的读者在,然而这样的读者,与其说是喜欢那些文学作品,不如说是留恋一段时光,追忆一段往事。就如我们这样的地地道道的乡下娃,有时候想起玩泥沙来也会觉得很美好,并非因为泥沙本身的价值,而是借以怀念往日的欢愉罢了。——艺术的意识与良知,是万不可没有的。

最后,是胸无大志,迷信权威。

古人素以胸无大志为耻,今人则以胸怀大志为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遮遮掩掩,还没开始做就先想好失败之后怎么应付旁人的冷嘲。如此而能成大事者,未之有也。

莫言先生虽然已经领过瑞典文学院的钱,在今后的二流文学史家笔下占据了有利地位,但这并不妨碍九零后作家的成长与崛起。文坛到底不同于单人洗手间,蹲了一个人,别的人就得候着。千万不要误以为在权威面前就只能弯下膝盖,孔子不是说了么,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试问:

九零后文学的第一座里程碑是谁树起的?

建国之后以语言艺术大师面目出现的文学大家有谁?

继鲁迅先生之后最有成就的大作家是谁?

如果这些问题尚无明确的答案,那就意味着九零后作家们依然可以大有为。我真是万分的希望,希望天下有志于创作的九零后文学青年早日立下宏远的志向,虚心师法前代的文豪,努力创作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时代的盛世雄文!

倘若不能解决上述的问题,去旅游恐怕也无济于事的。何止是行万里路而已呢,就算做导游,玩遍七大洲,除了拍点照片秀在朋友圈之外,到头来也还是只能写点俗文阿世的庸夫一介,难成伟器的。人生遭遇重大挫折也没用,就算拖出去阉了,也不会有像《史记》那样的雄文大册问世的。

怎样才能有所作为呢?一言以蔽之,大概就是:多读经典,心系天下。

共和国七十年元月二十八日 九零后文学青年廖树锋慨然记于广州天河。

附记:

这样宏大的题目,本不该由我来执笔,然而外面那些什么文学硕士、批评家之类的,所讲的跟我想的又颇有不同,没办法,只好鼓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试一试了。何况有些话如果我不讲,当今天下大概就没人讲了。和谐社会嘛,彼此都客客气气,谁会像我这样质直,不怕开罪于当代名公?且世事难料,说不准将来我也跟那些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文学批评家们成了酒肉朋友,到那时反而不好开口了。不如趁着棱角尚在,放肆一回,畅所欲言。也许很浅薄,就算是抛砖引玉吧,一如鲁迅先生所言,“诚望杰构于来哲也”!起草完毕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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