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菜场的样子吗
今天去外婆家——自从外公脑筋糊涂只能留在家里照顾了以后,周末去外婆家成了我们的必修课。今天早晨,我陪外婆去菜场转了一圈,买了五个腰花、一块山药和一把四季豆。婆婆是不能随便吃东西的,因为她的胃不好,可四季豆能被烧的软软的,她可以吃,二姨早上忘了顺手买一把带来了,所以外婆得自己出门去买一趟,她虽然絮絮叨叨的,可我总觉得她是很乐意出家门去逛一逛的,我也乐得陪她同去。那五个腰花是妈妈要我们买的,因为她想给我们做她职业学校里的“大厨”教授的一道新菜式——卤腰花。
距离我上次来三牌楼菜场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记忆中那个菜场总是那个肮脏阴暗的样子,地面和墙面都灰暗而潮湿的,隐隐有一股植物腐烂着的味道,运菜的三轮车来回穿梭在狭窄的过道里,很难说在其中买菜能收获什么特别的乐趣。现在,令人意外的,三牌楼菜场的地面从以前的水泥地换成了干净的地砖,各个小摊位分区明确,看起来很是清爽整洁。只是水产区地上还有一些水。
菜场里缤纷的食物令我颇感兴趣——门口的小食店橱窗里晾着一排金黄的油条,卤菜店里老板正在大盆里码着油腻腻的猪头肉,茭白、黄瓜上闪着活泼的水珠,老板娘坐在铺位里,手不停地剥着毛豆,嘴上讲着价钱。外婆问了价钱像是和我又像是对老板娘说:“到里面转一圈再来……” 我挽住外婆的手,突然想起,多久没和她一起来买菜了?
印象中,小时候我经常和大人一起去买菜。在我人生最初的记忆里,外公外婆会带我去菜场从一个女人手里买香甜滚烫的豆沙包吃。那时,女人的铺位很小,可能只有个小车,包子都放在蓝色纱橱里的蒸笼里,记忆中那女人皮肤黑,然而漂亮,在我童年记忆里那个永恒的瞬间,她在笑着和外婆,和我打招呼——“来买包子啦…”。在我上小学的时候,那女人一家包下了菜场附近的一个门面店,起了招牌“三子包子店”,一开始专卖包子,渐渐扩大了店面规模,门口卖包子花卷之类,里面做成了早餐铺子,周围的居民和南邮的大学生是常客。
七月份在厦门旅游时,我和男友住在一个看起来很雅致的小旅舍里,附近有一个很大的菜场。男友好美食,拉我一起去逛。在那南方的菜场里,对我俩“异乡人”来说,最稀奇最瞩目的是五颜六色的海产品,蛏子、花螺、扇贝、通体艳红色的海鱼……空气里仿佛也有海的味道。此外,还有各种陌生样子的蔬菜,比如看起来像黄瓜,又比寻常见的粗得多的不知什么蔬菜。那时,我挽着他的手,看着他像小孩子一样稀奇的神色,想着未来和他一起异国他乡逛菜场的样子,心里被一种难得的温柔填满。
我还记得,在澳大利亚珀斯苏比亚科 (subiaco) 那里的大菜场,远看像是个阳光下的大布棚子,里面有花店,甜品店,还有各种蔬菜水果铺子……看起来缤纷,美丽,逛菜场变成一件令人非常愉快的事,可惜那里甜甜圈等小吃都挺贵的,我舍不得买。记得和朋友们一起去Frementle 逛跳蚤市场时,一起吃的像糖葫芦似的巧克力裹甜草莓。那种香甜可爱的感觉,虽然珍贵,但却渐渐在头脑里消逝着。这都是我此时此刻想起的事情,过去的日子像一条长河,我只能尽我所能舀起一勺一勺的水,灌进文字的瓶子里,妥善保藏。
那句话说的真好,如果谁要自杀,就带他去菜场转一圈,感受感受生活的气味。
今天我路过三子包子店,又闻到了那喷香的豆沙包子味道,十几年过去了,老板娘依然黑而精干漂亮,整个人总是埋在团团的从蒸笼升起的白气中,然而脸上皱纹更深,“要买几个豆沙包?”——当然,她早已经不认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