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奇侠12
第十二章 南辕北辙
紫玲珑道:“你根本想象不到,出了树林,眼前豁然一亮,四野里哪里分辨出路来,顷刻间千山也不见了痕迹,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正卷下来,放眼望去一片粉妆玉砌的银色世界,朔风呼呼地吹刮着,如刀子割在脸上,冰凉的生疼。我禁不住严寒拉了拉衣领,拢了拢袖子。师父说我们走,我寻思茫茫大地哪里有路。师父让我继续跟着她走就是,我值得依存,想来师父自然知道道路。走啊走,走啊走,我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我冷得直哆嗦。正在我发颤之际,一座雪山映入眼帘,雪上高耸入云霄,一座连着一座,形成了雪峰雪谷,山上怪树密密,被雪花覆盖,眼见着都成了雪树。我们沿着其中一座山向上爬去,爬了一段,师父停下,在树木中最隐蔽处有一个洞口,师父敲敲石门,数声后门开了,却不见里面有人,真是怪事。一入洞里,手脚都暖和了许多。里面还有一扇石门打开,里面雾气升腾,如置身在云端,两侧都是天然的温泉,清澈却看不见底,也不知水从哪一端流出来。师父让我随她跳下去,水很温暖,汩汩水流从肌肤上流过的舒适,时而有小鱼亲吻我手臂脚踝,痒痒的,真想挠挠。水底藏有机关,一扭就开了。出了水,眼前却有石床、铜镜等日常用品,师父日常就睡在那石床上,平时练功专门有密室。此时,从另一间石屋里施施然走出来一个窈窕少女,但见玉带曳着长裙,彩袖掩着玉臂,莲萼莲,天然眉目,唇似樱桃。天资风韵,不染尘埃。师父介绍我认识,原来是师姐。师姐笑吟吟,很容易相处。我们师徒三人日日为伴,倒也不觉寂寞,师姐传授我一些简单的心法秘诀。修炼内功后,才开始学习剑法。有师姐的伴习,师父的指导,我进步神速。光阴流水,日复一日。后来,又有几个女弟子拜入师父门下。”
林子枫好奇问道:“你师父为何只收女弟子?”
紫玲珑道:“师父说过,世上的男人都不可信,专门欺骗我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少女,万不可上男人的当。自古都是痴心的女子,负心的汉,千万不可和男人动真感情。”
林子枫道:“你师父年轻时肯定被别的男人伤害过,因此才这么极端。”
紫玲珑道:“我们几个弟子也这么想,但师父没讲,我们也不敢多嘴去问,只知道其实师父真名叫作蕃女,玉如梦只是她在江湖中的称号。”
林子枫沉吟一会道:“如此说来,你师父成名很早,在江湖中有些威望,不然何以欺负你的那几个江湖人士知道玉如梦这个名号。”
紫玲珑道:“想来是的。师父给我们姐妹都重新起了名字,我师姐李曼曼叫玉蝴蝶,我叫玉面狐狸,三师妹秋波梅称玉霜天,四师妹五师妹依次为:玉仙子--黄柳儿,玉枝香--苏青燕,并且宣读了天香派门规,门规一共有十条之多。这次出门遇上了其他门派的人士,发生了激斗,打斗中我们姐妹走散了。不知师父和几个姐妹现今如何,但愿她们能成功脱身。”
“可惜,师姐因为一个男人和师父闹翻了,不然师姐在,我们也许不会分开,师姐武功要比我高强许多。”紫玲珑唉声叹气道。
林子枫心里隐隐一动,挂念起李曼曼的安危。
甄思思跟踪黑衣人去了紫玲珑的房间,看见不为人耻的一幕,又羞又气,回房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几时才睡酣。翌日天大亮才从被窝里爬起来,精心打扮一通才捧着心爱的玉佩去找林子枫,哪知推门四处不见林子枫的踪影,问和尚也说没见着人。和尚劝她不要着急,兴许是起得早,在外面去了。两人一同下楼来,询问店里的伙计,伙计说自己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打理店里,并不曾见有人走下楼。甄思思问伙计昨天傍晚时分那个少年住哪个房间,伙计带他们去往后院楼上指了指房间,伙计敲门里面没人响应,推门而入,里面连只麻雀影子都没有,床铺整洁如初,桌上的茶水也并未喝过。甄思思起了疑心,只是当下还不能做出判断。甄思思又叫伙计带她们去了紫玲珑的房间,昨晚那少女的房间她自然认得,却要看看伙计会不会带错房间。伙计走在前面,并无异样。紫玲珑的房间和那少年中间只隔了三间房,进屋里,却也空无一人,床铺整洁如一,茶水也未动分毫。伙计也纳罕,好端端的怎么三人都不见了。甄思思仔细查看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生怕遗漏了什么,可房间却像新住进去的时候一样,找不到蛛丝马迹。伙计喊来掌柜,掌柜询问了情况,当下一一查看客栈里人员入住情况,清点人数后,其他人都还在,独独不见了此三人。
众人正在琢磨此事,眼前人影一闪,甄思思已跃到掌柜身后,掌柜大叫一声,“咔嚓”胳膊便被扭断了,掌柜抱着胳膊在地上疼得直打滚,来来回回,疼痛不已。
甄思思抱拳行礼,道:“掌柜的,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为实不得已为之,多多海涵。我只是想测测你的身手,一个人在情急之下,必然会露出马脚。你刚才生命受到威胁,本能反应你应该施展武功相抗衡,没想到你真不会武功。和尚你替他接上骨头。”
和尚道:“你是叫我?”
甄思思看着和尚道:“这里难道还有第二个和尚吗?你代本姑娘替掌柜接上骨头,算是还我一个人情,你还不乐意。”
和尚稀里糊涂,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己又欠了甄思思一个人情。不过积德行善的好事他自然愿意做,看着掌柜的疼得死去活来不好受,只得悻悻然走到掌柜面前,慢慢摇着掌柜的手臂,轻声道:“掌柜的,一会儿就好,放松,胳膊放,再放松……”说话间,掌柜的胳膊上骨骼咯咯作响,掌柜又大叫一声。和尚道:“现在你在摇摇胳膊,看还痛不痛?”掌柜的依言照做,动动胳膊果然活动自如,一点也不觉得痛。
掌柜道:“神奇,神奇,刚才还痛苦难当,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和尚真真厉害,多谢,多谢。”
和尚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掌柜不必客气。”
掌柜愤愤然,道:“和尚是好心,只是这位姑娘小小年纪出手太狠,我本来就是本分人,经营个小小生意,不容易。哪里会什么武功,姑娘何必要来试探我。”
甄思思不满道:“那你说那三人昨晚是不是入住你的客栈?”
掌柜道:“众目睽睽,我岂敢撒谎,不错,他们是昨晚入住我客栈。”
甄思思接道:“三人在你客栈中不见了踪影,是不是?”
掌柜不卑不亢道:“不错,三人是在我客栈中消失。”
甄思思咄咄逼人道:“你既然承认三人入住你客栈,又在你客栈中消失得无踪无影,你是不是该当负起责任?”
掌柜道:“当然,可自然又官家来查,我清不清白,一查便知。”
甄思思继续道:“说得好,那我且再问你,倘若你的朋友和你在一起,突然之间不见了人,你该不该过问,该不该关心他的去向?”
掌柜道:“朋友之间,义字当先,既然是朋友当然该管。”
甄思思道:“那好,昨夜我有一个朋友恰巧也在失踪的行列,我就必须得管对吗?”
掌柜哑口无言道:“呃,呃……这个自然。这么说你是怀疑我把他们弄丢了?”
甄思思道:“难道我不该怀疑你吗?”
掌柜道:“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
甄思思没有被掌柜问住,反而道:“我若是有证据,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和我说话了,不是吗?”
掌柜凛然道:“你若是不相信,大可让大伙来搜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甄思思道:“你想藏人,自然不怕我们搜查,定然早早找好了退路。况且一夜时间,想转移个人,不容易吗?”
和尚点点头,觉得甄思思说得有理。伙计道:“我到掌柜这里做伙计已经七年了,掌柜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掌柜绝不是什么恶人。”
甄思思道:“岂不闻这世界上的伪君子很多,知人知面难知心,你能看到他的心吗?背地里的勾当你怎知晓?我就觉得这客栈怪怪的,昨晚那几个人更是奇怪。我问你你们客栈除了红烧鲤鱼,清蒸八宝鸭等几样拿手菜。还有什么?”
伙计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云吞包子,我们店的包子香甜可口,吃了一笼过不了瘾。”伙计说这话时候,脸上尽是得意之色,颇为自豪。
甄思思道:“敢问你们店的包子为什么这么好吃,吃过的人都难以忘记?”
掌柜道:“我们店的包子馅是最新鲜的,配料是独门秘方,祖上传下来的,秘而不宣,就连厨子也不知道。你……你的意思是……我们做人肉包子……”
甄思思笑道:“掌柜的,我可没说,是你自己承认你们用人肉做馅料。”
和尚插嘴道:“说的也是,随杀随做,人肉自然比猪肉新鲜。”
众人听说是人肉包子,想到昨晚自己居然还点了云吞包子,吃得香甜,此时想起来就反胃,一阵恶心。也有人暗暗庆幸,自己幸亏没有叫云吞包子。其中一人道:“这小和尚莫非改吃荤腥了,你怎么知道人肉比猪肉、牛肉包子好吃?是不是没守住戒律,被师父赶下山来。”众人随即附和笑,这一笑就解了疑惑,和尚恐怕不仅仅吃了荤腥,连女色也没守住,不然身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呆着,还那么听这美人的话。
和尚急得面红耳赤,分辨不开,只道:“不要乱说,我可没破戒,”
“口是心非,没破戒怎么身边跟着一个大姑娘。敢情是动了凡心,不如早点还俗的好,别辱没了佛门,佛门可是个清净的地,容不得不干不净的人?”一人连说带笑道。
甄思思长剑一挥,道:“谁再敢乱说,看我不割烂你的舌头,谁要想试试我的剑锋利不锋利,大可试试。”
众人听甄思思动了怒气,便不敢再吱声,一个个偃旗息鼓,刚才的聒噪像被风吹走了似的。
掌柜道:“姑娘不必动怒,我们家的猪肉馅、牛肉馅包子都是从街西口赵鬼赵屠户家进货,每日间根据用量多少,都提前通知赵屠户早做准备的,当天下午我会派得力伙计去那里用车拉回来,都有单据可查。姑娘若是不相信我自会叫赵屠户过来,当面对质。“掌柜一挥手,招来一个伙计,吩咐他去喊赵屠户。
和尚上前拦阻,道:“阿弥陀佛,掌柜我想我们还是一起去找赵屠户问个明白为好。”
甄思思喜笑颜开,道:“和尚你总算聪明一回了,伙计自然是掌柜的人,这番前去,怕是有串供的嫌疑。你们都商量好了,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了,我们还能说出什么花来。要去自然一起去,我才放心。”
掌柜没有反对,同意一起去找赵屠户。安排人手照顾店里生意,并安慰顾客让他们尽管放心吃喝,安心住店。如果有要退房先行者,本店绝不强留。此事不管结果如何,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带着一个伙计,同甄思思、和尚与几个看客一起往街西去。
街西口一大块地专做买卖生意,紧挨着的八九户人家都是杀鸡宰羊者,生意各有好坏,不一而论。赵屠户生意算得上好,故而把两间门面打通并作一间大的,一面专卖猪肉,一面尽挂牛肉。此时猪肉案上所剩肉并不算多,猪肉早间卖的快,毕竟两相比较,猪肉物美价廉,寻常百姓还是以吃猪肉居多。牛肉卖的就比较慢些,案上还悬挂着七八片之多。早间已忙过一阵,繁忙已过,这时来卖肉者稀稀拉拉走进一两个。贫穷人家专捡那卖剩余的不好肉挑一点,见点油水就满足了。赵屠户正在一条凳子上休息,看着眼前两个刀手卖肉,时不时招呼两声熟客,叮嘱两个伙计称量足点,别让别人吃了亏。
掌柜远远就向赵屠户招手示意,喊道:“赵屠户。”赵屠户见是自己的主顾,立即迎了出来,慌忙道:“什么风把你大掌柜吹来了,可是店里肉不够,或是那里不够满意,尽管说来,何必劳烦你亲自跑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掌柜恕罪,恕罪!”动手提过两条长凳来,招呼坐下。掌柜道:“赵屠户,不忙,也不必惊慌,你给我店里提供的猪肉、牛肉新鲜味美,照常就可。今日前来,却有别的事情。”
甄思思看着眼前这个赵屠户,粗发横立,浓眉大眼,身形魁梧,穿着一件薄衫,汗涔涔。皮肤黢黑,如乌鸦般,夜里打着灯笼怕也找不见。怪不得别人不叫他本名,称他作赵鬼。先开口道:“掌柜,还是我来说吧!”
赵屠户随是粗人,长得勇猛,见眼前的少女颜色动人。云髻上插着一枝青玉簪子,身形袅娜,柔腰纤纤,着一幅紫萝裙子。袖子脖颈露出的肌肤雪白雪白,淡黄的袜子衬着软鞋。眉毛紧蹙,眼珠似两颗黑珍珠。眼睫毛一眨一眨,光彩照人。赵屠户立刻放低了声音,道:“大掌柜,不知这位姑娘是?”
掌柜道:“这位姑娘是我店里的住客,有事向你打听,你只需要如实相告便好。”掌柜看看赵屠户,又看看甄思思。
赵屠户道:“不知姑娘所问何事,在下虽然是个粗人,长得也野蛮,但也知诚心为金,决计不敢欺瞒,但问无碍,有什么我自当说什么。”
甄思思道:“小女子姓甄,赵屠夫不需客气。敢问这云峰客栈所需要的肉制品可都是从你这里订购取用?”
赵屠户看看围观的群众,又看看这美丽的少女,道:“不错,我给云峰客栈供给猪肉、牛肉掐指算来有三年多日子了。当初,云峰客栈的货源本不是我的,只因掌柜看中我的猪牛肉质鲜美,价格也合理。掌柜找我商议看能否长期供货给他们云峰客栈,我寻思这个买卖是个大主顾,后来经协商,又让利几分,便促成了这笔生意。掌柜每日定时派人来取,有时要的多,有时少点。每月月底,我自拿账簿去云峰客栈算账,掌柜管账房先生结算,并没拖欠过一分一厘。也算是良心主顾。不知甄姑娘问这,做什么道理?”
甄思思盯着赵屠户道:“赵屠户,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那云峰客栈的肉也是从你这案上取用?”
赵屠户搓手道:“云峰客栈的用量大,我另备他处。”
甄思思道:“可否,领我们去看看。”
“这个不是什么难事,请随我来。”赵屠户道:“大伙都散了吧,没什么热闹可看。都散了,都散了。”
一会儿功夫门前的围观群众都散了,赵屠户领几人到了后院。后院里宽阔,并不十分拘谨。有几处低矮的圈棚,里面关着买来的猪牛,来了生人,牲畜都好奇,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像是哀求生人来解救它们。中间空余地带,有水池,旁边的木案上还摆放有杀猪用的各样刀具。沟渠里还见没有冲洗干净的血水,人走过惊飞几只蚊虫,让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