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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

2017-02-10  本文已影响0人  春子在北京

听村里的老人讲,我们村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

距今三百余年,我想应该是明末清初吧。而事实上,据县志记载嘉靖十九年(公元1540年)于岚县前后合会村地带向西有农民背山依水挖窑而居,以种植谷物和蓄养牛羊为生。也就是说,在五百年前我们村其实就已经有人居住了。

在我的记忆中,村东头有一个龙王庙,一进村口远远的就能看到一颗大椿树枝繁叶茂,四季青绿,为全村人守护着健康和平安。龙王庙里的龙王爷爷塑像由一位张姓的道士服侍,每年春节大年初一全村人都要到庙上上供,求得一年风调雨顺,全家平安。

村里的人

我们祖辈是怎样一个来头呢?据家谱和村里老人讲,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明末朝廷的武官,官位至三四品吧,因直言上谏,针砭官场黑暗,于朝廷中得罪奸人后,被治罪(应该是株连九族),据传他最小的夫人(应该是妾)带五个儿子逃到岚县,分别把五个儿子放在了五个不同的村落,留些钱物给当地“土著”,求得把孩子养大成人,且留有信条,给五个孩子都赐姓“张”,同时为五个村庄分别取名都带“坡”字,我们村叫阳坡,岚县还有其它四个村,一个叫百家坡、一个叫斜坡,还有另外两个村记不得叫什么坡了。

村里老人讲,最开始村里就住着两户人家,分别姓“于”和姓“冯”,姓“于”的人家在我们这一代只留有一个女儿已经远嫁他乡了,姓“冯”的也留下了一个单支。现在还有少部分人姓“李”,所以村里百分之六七十的人都姓张,我们都是本家,我们家在村里辈分比较小,到街上转转,看到个人,不是叫爷爷就是叫叔叔。父亲说爷爷们是“印”字辈,父亲是“纪”字辈,我们这一代是“奶”字辈,还好不是所有人都遵循了老祖宗的规矩,否则我的名字有可能叫“奶明”。

村里人都非常重视教育,家家户户砸锅卖铁供孩子上学。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出过大学生。只可惜他们高考成绩都不错,但没有一个上了985或211,原因是没有人指导如何填报自愿,有一位同辈分的哥哥,94年参加高考,分数已经可以上南开了,最后上了一个刚刚从职业学院生成二本的“中北大学”(当然,现在的中北大学发展的还是相当不错),好在最后留校任教,又有机会到北大深造,最后留北大了。我家的邻居兄妹四个,其中有三个考上了大学,老大现在在河南某县挂职副县长,老二在太原某中学教书,最小的闺女在太原某银行上班。他们的父亲患有“癫痫”,常年吃药,兄妹们就把他们父亲包裹药用的牛皮纸装订成本子写作业,写的那叫个工整,漂亮。每天早上天还不亮就能听到他们兄妹背书的声音。看来读书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呀!

村里的山

村子四面环山,整个村子就像一个盆子或碗,村子南面过了河是起伏绵延的梁地,西边的山较村子有大约一公里远,山底下还有在另外一个村子,叫“庄上村”,也许是因为有这样一个村“挡路”的缘故,我们很少去西山玩耍。东面有个“凹槽”是村里人走出去的大门。新中国成立之前村里人都是在北面山脉绵延的悬崖上挖个洞居住,西北人叫“窑”,每家每户都有一眼“窑”,如果男孩子到了结婚的年龄,家里人就开始给“挖窑”,窑内有火炕,有灶,炕和灶是连在一起的。冬天在灶上做饭的热烟通过炕洞和烟筒后穿到室外,烘烤的炕暖暖的,而且又不怎么透风,所以冬天住窑洞相当舒服。夏天的时候把炕洞口堵上,灶上的烟火不经过炕通过另外一根烟筒直接排到室外,冬暖夏凉,犹如神仙洞。只有为数不多的土著地主家才能住的上土木房子,土改后地主家的房子全都分给了贫下中农了。后来越来越多的村民到省城打工去了,有不少人靠在省城装潢赚了钱,就回村里盖了砖瓦玻璃房子。

村里的水

西山头上流下来的水与村西面的“暖泉”冒出来的水汇到一起向东流去,给村的南面冲刷成了一条小河,是村里人畜饮水的源泉,也是孩子们嬉笑打闹的乐园。

小时候,村前的河水很深,水很清澈,从水面上能够看到石苔和草根,最深的地方有一米深,浅的地方也有二三十厘米深,河里有鱼,有蝌蚪,有青蛙。每一段都有一个小的泉眼,附近的村民挖个一米深的洞就是自家的一口“井”。夏天的时候,女人们在河边上坐成一排洗衣服,蹭着大人们聊天不注意,小孩子们就偷偷跑到深水区去洗澡了。男孩、女孩光着屁股,打打闹闹,直到有小孩受伤(被石头磕着或被杂草刺流血)或被父母发现,否则太阳不落山不回家。冬天的时候,小孩们找块木板,在上面钉两排铁丝,简单的冰橇就做成了,再找一根胳膊粗的小木棍,锯成两截,每一截上插一段钢筋(小指头粗细),把头磨成尖尖的,一套完整的装备就搞定了,这就是城里人说的做“手工”。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偶尔还会因为撞得太猛而打架,在冰面上两个人紧紧地抱着对方,翻滚一番。

无论春夏秋冬,傍晚的时候能够看到牛和驴三个五个站成一排在河边上喝水。

村子的正中间还有一口属于全村人的老井,据说是“大锅饭”的时候打的一口井,我们小时候有时候吃河水,有时候吃井水。

村里的事

记不得是哪年村里通了电,有了电灯和广播,到九十年代比较富裕的家庭已经有了黑白电视机。每天晚上七点整全村人跑到有电视的人家蹭看电视,端一碗饭,几十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把电视机围了起来。那个时候,最令人郁闷的事就是停电了,几乎每天都会停电几个小时,有时候甚至是一整天。在村里通电之前每家每户都是点煤油灯,学校里上早晚自学也全都是点煤油灯,每个桌子上一盏。一进教室就是一股熟悉的烧煤油味,酸爽程度可以与北京冬季的雾霾媲美。没有电视,没有手机,闲的时候,小孩们就围坐在老人旁边听老人讲故事。大人们会走到街上去“告稍”(聊天),上至国务院,下至谁家的一只鸡,村里从来不缺段子手和“抬杠”专家。段子手们把一件件家常理短的小事串成平仄押韵的小段子:“你说鸡,俺说鸡,朝前来了个筛蛋鸡(指一村里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走起路来左右摇晃像只鸡),我今年活了七十几,全靠鸡”

村里一直保留着最原始的互助合作农耕方法,村里每家每户一都只喂养一头驴,一来可以节省草料,二来人也不累(驴要晚上喂食),过完元宵节,大概到春风这段时间,人们都会在村里找个“合伙人”,村里人叫找“割接”的。每家出一头驴,一个男劳力,地耕、播种。给谁家干活,就在谁家吃饭。除非特别忙,春种的时候村里的女人一般不下地干活,在家带孩子,缝补衣服,做鞋,给男人们做饭,喂猪、喂鸡。秋收的时候,“打场”也需要合作,一般都是五六户人家合作,谷子、糜子、粟子、莜麦用辘辘碾过后碾不干净,需要人工再用“辘哥”(柳条拧成一排套在一根棍子上,抓着棍子翻转着柳条打到谷堆上,把谷粒从杆上打下来)鞭打几次。每家出一个男劳力,男人们站成一个圆圈,喊着口号“喉嘿”,喉是起,嘿是落,打完一面,翻过了再打一面。直到杆穗上的粮食全都被敲打干净。给谁家“打场”,就在谁家吃大锅饭。因为当时粮食和吃的东西比较有限,吃饭的时候小孩和女人不让坐桌子上,要等男人们吃完,有剩余才能女人和小孩吃。一般都是饺子、疙坨、油糕和粉汤这几样。

上大学那几年春节都要回家过年,但没有感觉到村子有多么大的变化。

参加工作后,平均每年也能回一次家,隐隐约约感觉到村子在发生着较大的变化,村里原来三纵一横的土巷子,全部水泥硬化了。家家户户都吃上了自来水,不再突然停电,村里也没有不交电费就给拉闸的电工了。不过,因为村干部挖沙卖钱,又在村西边开了一个小焦化厂,那条陪伴我们渡过快乐童年的河也没有以前那么深了,水也没有以前那么清澈了,再也找不到蝌蚪和青蛙了。我们小时候的那些老人们一年走两三个,一年走两三个,现在还健在的只有三两个了。我们小时候的那些中年人慢慢地步入了老年,子女们有的考上大学进城工作了,有的到省城打工去了。因为村里的小学被裁并到很远的乡镇上去了,不少年轻人拖家带口到镇上租房子,打个零工供小孩上学。老人们两口子、两口子相依为命,时间久了,他们长得都越来越像兄妹了,举手投足间就能看出谁是谁的谁。

村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村,村里的人还是过去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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