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昊||《生命的责问》四首 - 草稿

1、生命的责问

我的身体是为了辩证一个具体的无意义而形成
佛陀把一段空白的线条画给我
颜色、欲望、禁忌、挖掘、观念、流水线，由此惧怕起痛苦
水滴与穿破泥土的石头阐述了恐怖的秘密
青龙与地藏王抛出疑问——
你仿制完肉体，传递临床实验的神经系统
我活着，脚踩下，手举两片白云。我的思想失范
蓝色的铁块在白色的海洋里睡着，轻呼噜
打得雨质问宇宙，宇宙追问时间
时间无限循环。我在考虑平行的纬度里独自一人悄悄告诉你
我的矛盾是我
趋利避害，一切都是生命，生命在参考，参考
电子、质子、中子、原子、分子、无机化合物、高分子等一切学
我总以为你能活一辈子
这大约就是你在生活，活了N亿年
如果有一个接受死亡的权利的神出现
——所有的人受到重创，如艺术品一样

2、落叶当着我的面纷飞

小船拖着黄色的叶子，钟鼓长夜
靠着花朵作过多的倔强
余下的阐述，如果捧着一碗朝霞
像老酒坚持着，无一例外，都要挺过严寒，羞涩
句意。以残缺的标本为美
旧木桶也被烫成塑料
没有哲学家特意记得
你我的宿言。这条延伸的路——
在须臾的时刻，尚需接住一个交待
交待完白色的萨满与修辞逻辑
山与瓷器使劲跌宕
我摇了摇我的头脑，他在生命的胎盘里坠下
被孤独的蛇拉着走，滚下桥梁
喉咙里隐喻着一段夸张的经帖
浮漾大量的铭文与神秘的梵文
白发依附在红色的陶瓷上，由着别人评说
说出一个世纪的谎言
黄叶当着我的面纷飞，当着众神的面纷飞
悲伤就那么多，堕落会成为大河
大河的远处是白色的鸟使劲飞，抓着柳枝
贴紧烟囱，一块砖头堆砌成塔
我是如此清清白白，深爱着我的理想
深爱着孤独，深爱着老家及一切
我烧着我的愤懑，燃着我出生的时刻
不知以后能否还能看见我自己
包括未来的第三种可能性
我想起了我曾不可思议地去做梦，去抓紧
一粒麦子。仿佛一代代里下河的人
都默默耕耘在泥土里，沉寂不语
我看向浩瀚的大树，爬上去，扯下灰色的布条
重新定义虚构的下半生的早期生活
以麦酿酒，住在阔叶林里，就是一个乐园

3、虚无的痛苦

你是如此忧伤，留住太阳，留住今天
所有的句段来自唐古拉山，未来开成一片孤独的花
我总想着与时间对立，在表面是一层灵山
如果你不接受暗哑的悲伤
如果你不接受同病相怜的人生伴侣
如果你没有去一趟大昭寺
我隐瞒了痛苦，天大的窟窿被我填了米大一粒
我手持一把刀，仿佛是刺客，一位刀客
选择尊严。倘若伤人，那就伤害痛苦
第二天我从水里惊醒，却发现无路可走
比生活更大的勇气，还有死亡
最爱人间的便是通过快乐度过痛苦
这当中每一滴蜜，越嚼越甜
我也不会选择虚无的境地中去

4、呼吸

只那一瞬，老北洋喘声呼吸
悄悄的红光映在水中
拟成一只比目鱼
芦苇微微浮漾
这些年，我等着银杏落叶，蚂蚁归根
苍白无力的秋天，深沉
的白雾。而这时间相信着未来
来不及与冬天致意，远方的村庄
渐渐远了，我说了抱歉，那个采桑女
裹着三角巾，遮挡了古老的秋色
我往前奔跑，父亲的速度明显赶不上我
奶奶也是这样带着父亲，父亲跑着，跑着
跑着，跑到奶奶的头发泛白
我故意跑慢，父亲追上我，先一步来到奶奶坟前
拨开四周的残叶败枝，上完一柱香
对着面前的水流，长叹
如果是匆匆，古老而来
却只看着比目鱼静静地游着

宗昊||《生命的责问》四首 - 草稿

宗昊，1996年出生于苏北农村，江苏射阳人，大学本科。2006年开始从事诗歌、小说创作，兼书法创作、文献资料及瓷器标本收藏等。出版有《树皮记》《北洋葬礼》《龛鼓窟吉》等12部。即将出版诗集《地上的乐园》、长篇小说《蒲补》。主编《黑白》诗丛刊、《吾园》杂志等。曾获首届昭明文学奖、第四届淬剑诗歌奖、第六届野草文学奖、第五届艾青青年诗歌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