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里的梦

文/时光缭乱

图片源自网络

我是一只鱼，一只灰不溜秋的鱼。姥姥说，天地万物，各有其类目，可我……却不知道我是一条什么鱼。因为，在我能问得出我是什么鱼之前，姥姥就死了！我出生的时候，就没有父母，姥姥告诉我，我的父母死去了。我不知道死是什么东西，直到姥姥也死了，我才明白，死……就是永别！

这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游到最接近水面的地方，抬头看天。天很蓝，阳光很暖。蔚蓝色的一大片，倒映在海面上，也倒映在我的眼睛里，我想我的眼睛一定也被染得跟天空一样蓝。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变得很开心，因为我也拥有了那么美丽的色彩。

一只带着翅膀的生物，挥舞着它的翅膀掠过天际，阳光把它的羽毛照耀得熠熠生辉。从我稀薄的记忆里，我大概知道它是一只鸟。我听跟我同样住在这片水域里的鱼儿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我是一只鱼，可是这一幕，我却记了一辈子。不！我记得的远不止这些！我还记得春天里，水草们羞涩地冒出鲜嫩的绿芽；我记得夏季里，鱼儿们在水里成群结队地狂欢起舞……

那只飞鸟，我希望它能停在某一个地方，让我能跟它说说话，我希望它能告诉我，在那一片蔚蓝色的地方飞起来，是什么感觉。生平第一次，我有了想要去追逐的东西——我也想像它一样，飞在那一片美丽的蔚蓝里。

我去问我的鱼儿同伴们，一条鱼要怎样才能飞起来？它们无一例外地嘲笑我的天真。可我真的不想放弃，于是我跑去问这一片水域里活得最久，懂得最多的鲶鱼老祖宗。

她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鱼是能飞的，一种叫做鲲，一种叫做鲤。鲲鹏一跃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鲤跃龙门而化龙！我想，鲲和鲤，一定也像那天我所见过的飞鸟一样，美得无可挑剔。可我……只是一条灰不溜秋的鱼！

听了鲶鱼老祖宗的话，我很失望，可我没有放弃追逐。我想着，只要我能找到鲲或鲤，我就能问问他们，鱼，到底要怎样才可以飞？

我孑然一身，在水里开始了我对飞翔的追逐之旅。江、河、湖、海……我从一片水域追逐到另一片水域，孤独，却从未放弃。这一程又一程，我听过许多美丽的故事，不止有关于鲲和鲤的，还有关于许多其他鱼的。我时常学着一种逆流而上的鱼的动作，游到上游的水里，再顺着水被冲下来，就好像我在飞一样。

有许多瞬间，我疲惫地想着：如果这一辈子我都无法飞向那一片蔚蓝，那我就这么游一辈子，听尽一辈子的故事吧！等我死的时候，我跟我所见过的那些鱼儿最大的不同是——我死在一辈子的追逐里。可至少，我跟它们是截然不同的。

这一天，我来到一条河里，天空不是我所喜欢的蔚蓝色，有冰冷的雨，满天满地地砸进河里。河水涨得气势汹汹，我头昏脑涨地被冲到岸上的积水坑里。天晴了，天空又是一片美丽的蔚蓝色，我却没有了挣出水坑的力气。我脱力地卧在水坑里，等待被风干的命运。我屈服了，不只是对心里的疲惫，也是屈服于这一片美丽的蔚蓝色。我想，我愿意在这一片温暖的蔚蓝下死去，而不是死在冰冷幽深的水底。

一只带着尖锐爪子、眼神锐利的动物跑到我的身边说：“嗬！好大一条鲤鱼！”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我在它抬起爪子的一瞬间，好像被注入了新的生命一样，拼命挣动。我庆幸我还记得回到水里的方向！在我落到水里的那一瞬间，我知道我的追逐终将有一个结果。

……

跃过龙门的那一刻，我又见到了那一天我所见过的那种飞鸟。它们围绕着我飞舞、盘旋，像是在为我庆贺。而我竟认不出，哪一只才是我曾见过的那只鸟儿。

(完)

---

【注】

生命，在充满艰难和意外的同时，也充满了惊喜！你不去追逐，你怎么会知道惊喜是什么呢！所以，一起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