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绘想法散文

七里香与苍蝇

2017-07-05  本文已影响133人  辛里

屋前的小路,简直要成一条花路了。连那不知名的灌木,父亲早先就种上的,一旁一棵,也对着开了花。

小小的花,极白,有些茉莉或柚花的模样。这哪里叫开花,分明是泼花呀!一奁奁新采的珍珠,是昨夜从天上倾倒来的吧。花叠着花,水都洒不进的。成把成堆,又厚又香,把叶都染香了。

晶莹的午梦里,我攀枝而上,也化成了一朵花,与它们姐妹相亲,结伴闹夏。

海桐花

晚些时候来看,我却呆了——树上除了闻香而来的少数蜜蜂,竟息满了大量苍蝇,嘤嘤往花心里钻,哪里赶得走。我真有些天真的气恼了——黑蝇,定不会是来传粉。我的花,这样白这样香的花,被它们强霸糟蹋,毕竟不是件多美的事。

大自然总是擅长安排一场场奇境横生的聚会,凑搭一对对不可思议的组合——花与蝇,蜂与蝇,甜美与肮脏,可爱与丑陋,融于一树——这竟恰合几个世纪前,那位写出《巴黎圣母院》的人,那个叫雨果的文学家提出的一则浪漫主义文学主张——

丑,就在美的旁边,畸形靠近着优美,崇高的背后藏着粗俗,善与恶并存,光明与黑暗相关。

这可真是两棵文学的树啊!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那花的名字——也是在一株盛大的花树前。跟在林学院一群年轻的学生后面,听前面的植物学教授介绍:

“这是海桐花,也叫七里香。有趣的是,它是靠苍蝇传粉的。”

“就是周杰伦的那首《七里香》吗?”一个女同学抢着问,眼中有光。

同样年轻的老师笑着点头。学生们开始议论,偶像和爱情,甚至有人小声哼唱起来。大家对流行歌曲的兴趣,显然高于对面前这棵开花的海桐的。

我默默走开,年轻的花和笑都在身后了。没有人知道,那一刹,唯独我想的是,屋前小路上的那一树苍蝇。原来,海桐花,竟真是靠一贯讨人厌的苍蝇传粉的。

文学理论里,典型人物有“扁形”和“圆形”之分。“扁形人物”个性单一,《三国演义》里的“智、义、仁、勇、奸”脸谱化符号化人物即是。而“圆形人物”则个性复杂多变。《红楼梦》里丰富立体的人物即是。

福斯特说:对于一个圆形人物的检验,要看它是否令人信服地给人以惊喜之感。一部内容复杂的小说,往往既需要圆形人物,也需要扁形人物。他们互相碰撞的结果,更正确地接近生活。——那一树招蝇的海桐树,竟又与文学恰合——不论是一棵树,还是一个人,岁月里的成长,本就是内容复杂的大部头小说。传粉的苍蝇是给我意外惊喜的圆形人物,一贯勤劳的蜜蜂和甜美的白花自然是扁形人物。他们碰撞出的,是一场生命的璀璨。

这可真是两棵文学的树啊!

海桐花的果

晚风骤起,又轻轻念起诗人席慕蓉的那首《七里香》——

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在绿树白花的篱前/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而沧桑的二十年后/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微风拂过时/便化作满园的郁香。

想此时,父母已离家千里,我离父母也千里。花在故园开着,故园却空了。但那海桐花,岂止香七里,却是万年绵长,足以香我们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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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画海桐花,放了一张绣球花的,还没画完。不过花已经开始谢了,估计今年没机会为绣球花写篇文了,就把画放上来先。

辛里手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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