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朝西边走（11）

普化寺的山门一般都开的很早。师徒三人每天都要做早课。早课是4点开始，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五点出头两个徒弟跟着师父做完早课就会开门，把寺里寺外打扫个干净，玄成师父这个时候会在禅房打坐禅修。

杨柳青这天一早就来到普化寺。他来的时候两个小和尚不光开了寺门，连地都扫干净了。杨柳青跟两个小和尚已经非常熟络，每次来都会很热情的跟哥俩聊上几句再去找玄成师父。可是今天他心里装着事，急急匆匆就走到了师父的禅房门口，小和尚看着他匆匆的身影，摇头笑了笑，继续不急不忙的干着手里的活计。

当他准备开口问问玄成师父是不是在屋内的时候，师父的声音就从门里传了出来：进来吧！不变的洪钟般的声音，不大，却不急不缓，字字铿锵。

杨柳青掀开帘子踏进屋内，还没看到师父，熟悉的沉香的味道就飘进了鼻子，瞬时间杨柳青的心就静了。他明显的感到了这个变化，说不清是沉香的作用还是师傅气定神闲的气场让他的心静了下来。

关于师父礼佛用的沉香，杨柳青一直就觉得是个谜，按照普化寺的规格，这里的当家和尚不会藏有这么好的上等沉香。『阿毗达磨品类足论、大婆沙论』将香分为好香、平等香与恶香。好香气味悠扬，愉情宜神，增益身心。而师父屋里的香气清幽通达，属上上品好香。他问过师父这香的来处，师父笑而不答，这让师父的身世又多了一丝神秘。

回过神来的杨柳青准备开口，却又把话头收了回来。他本想问师父：我是谁？可他发现这样的问题太突兀。所以他就想给问题做个铺垫，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不料师父开口了，“直接说，不用着相。”

“我是谁？杨柳青是谁？”杨柳青再没多想就把问题抛出来了。

玄成师父笑了笑：“嗯，有精进”，顿了顿，“那你觉得呢？”

杨柳青想说我不知道，可是他知道他必须说出些东西来，因为经验告诉他，他问玄成师父的问题师父从来没有正面给过他答案，每次都是师父反问他或者是给他一些开示，引发他自己的思考。每次疑问最后都是自己找到的答案。不同的是他能跟师父对答的回合越多，他能得到的开示就会越深入，他探究问题的深度也就越下沉。

这样的探究每次都会让他觉着酸爽，当然酸爽是事情过后的感受，当时的真实体验却是一脸的懵。

杨柳青答了这样一句话：“我有时候好像能感觉到我是谁，可大多时候我是不清楚的，即使能感觉到也是隐隐约约的，不清晰。”

“走的太快，想的太杂，你的心没跟上你的步子和脑子”，玄成师父好像是在自说自话，“静下来，慢一点，等等你的心，先别急着想自己是谁，先把自己活成自己，自然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杨柳青想了良久，似懂非懂。

他看师父不再说话了，他也知道今天的对话就该到此结束了，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被玄成师父叫住了。师父没说话，来到了书桌边上，挥笔写下了一个“静”字，把字递给杨柳青，摆了摆手，杨柳青就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