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南的新年【II】

正月初一伊始，到了最让人们头疼又高兴的日头。通常成家的男女夫妻是基点，拜年从他们的人际关系开始，先拜娘家人。小卫家乡有“闯干爸”的习惯，这干爸是从孩童生第一场大病时碰下的关系，也是拜年首先要考虑的。再要拜同根的姐弟，你来我往，同祖同根的血缘关系一直靠着这些一次次的酒桌维持住。最后才是同乡好友，亦或是远方亲戚，一个也不敢丢下，谁也不愿意得罪谁。

拜娘家人的规矩是必得提上一只猪腿，早些年家家户户都养猪，到腊月份才请杀猪匠吃刨汤时砍下一条大猪腿，专门用于给娘家人拜年的时候提上。这是因为旧社会没有好粮，能吃一回荤菜就是莫大的满足，给娘家分上一块好肉才算没有忘本。可近些年因为国家建设需要太多工业劳动者，于是大多青壮年的农民放下了手里的锄头进入城市务工，不少人从这些个出心出力的工作中发家致富，也就没再养猪，回娘家拜年也只能是提着从猪肉市场称回来新鲜猪腿，可是有了分量的猪腿终究没有熏了柴火的腊猪腿看着顺心，老辈人也免不了对着新鲜猪腿指指点点。

除过送娘家人的猪腿，拜年还有规矩。入门先得放炮，小卫记得儿时拜年拿的是5元一卷的鞭炮，后来变成拿10元一卷的，见大红炮渣子颜色鲜艳便又换成50左右的，见烟花上天声音响亮便又换成40左右的花炮，也不管白天看不见花，有响声让自己和主人家觉得有面子就行。小卫乐意听这些炮仗的声音，有它们才像过年。可近几年，人们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炮仗本应该是越放越有（钱），结果年年一阵烟一片响之后越放越莫（钱），加之小晚辈伸手要红包使得钱在这种人际关系中递来递去最后递的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聪明的家族盘算着干脆大家都不放炮，一呼百应使得这个小山村每年响起的炮声也越来越少，有的家庭甚至连礼也懒得送了，于是串门儿也变得不好意思。

小卫抬头，这个年的除夕没有下雪，天气逐渐一年比前一年早些时日回暖，这些个世事真不知道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