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与“生命”的距离

      每日忙忙碌碌，无非是生活。即使有着说走就走的潇洒，可以在大剧院看一场心爱的演出，也无非关乎心灵。在医院陪护的日子，我才仿佛看见了生命的样子。

        隔壁床的女人，第一次看见她，我以为她已经60多了，但不经意看见护理显示器上标注的患者信息：41岁。她的头发极其稀疏，苍白的头皮明明白白的亮在眼前。

        第一天入院，医护人员分批分时安排给她做各种检查。每次叫她的时候，她都很灵活的下床，熟练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口罩，展展平，带上；然后拿出帽子，捋着边，然后仔细的带上。青紫色的布帽子，前面有一朵线绣的雏菊。整理好自己，然后拿上检查单、手机，跟着护士出门。

      等待检查的时间，她多半都是躺在床上，好像在刷剧，时不常的从脸上绽放出快乐的笑容。笑容很灿烂。如果不充电，她会习惯于躺在铺在床尾的被子上。估计这么看手机，很容易耗电，一会儿又调转头，躺在枕头上，手机连着充电线，大红色的手机壳很好看，在白色的病房中显得格外鲜艳。

     第一天的病人多半还在熟悉和适应医院的各种条件、设施，而她似乎非常熟练了。餐具、杯子、用品都很齐备，而且很快就掌握了医院的菜单，安排起自己的三餐。病人多半开始忌惮着饮食的合理性，她似乎很不在意。晚餐点了地三鲜，今天午餐点了红烧肉。一大盒米饭就着红烧肉，吃的好香，一点也不像是来住院的。

      我照顾刚刚手术后的姐姐呆在病房中。护理床都很高级，摇把可以把床头抬起，还需要很技术的把它整理好折回到床架下，以防绊倒人。这样的技术我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护士只告诉了我用它摇床，但并没有教我怎么使用它。正琢磨呢，女人过来，帮我把摇把折回了床下。很显然，她不是第一次用它。

      于是聊起天来。宫颈癌患者，一直没有做手术，地方上的大夫安排了三个疗程的化疗，她已经做完了两次。“还记得第一天做化疗后回家，浑身瘫软，人一下子虚脱到了极致”。走过两个疗程，她实在坚持不住了，于是决定来北京手术。

      “我们原来对这些根本不在意，没有意识，平时体检也想不到做专项检查。你们说的疫苗、防护都不懂。等检查出来的时候就傻了”。

       “我看您胃口好啊！”我略带欣赏地表达着对她的观察。她说，“唉，反正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还不想吃啥吃啥？”

       是啊，命，活着的命是一切所谓意义的前提。

       如果生命开始倒数，我会做点什么？我会如何安排我的时间？我不知道。

       还会和爱人争吵吗？还会这么努力的学习、考试、看书吗？还会为上不上名校遗憾吗？这些应该不会了吧。

       “  明天手术？”我问。

       “嗯，把罪都受够了，就该好了。”她缓缓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