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一刻

补拍一张照片

我们现在的办公室在新楼，这栋楼并未交工，只是单位先借用，让我们十几个科室先搬过来临时过度，其中好多楼层仍在装修中。新旧楼之间的连廊也在施工。这几天阴雨连绵，给我们上下班通行的侧门前的路已经泥泞不堪，再加上施工人员跑了几趟铲车，路面变得坑洼不平，连泥带水，步行根本无法通过。可是大家又不想绕道前楼出口，因为前楼也没交工，通道走廊施工方都没有开灯，只有绿色的应急消防灯闪烁在迷宫一样的新楼中。有同事发现，沿着侧门大楼墙根的水泥台可以直达出口。唯一的缺点是，水泥台旁边杂草丛生，经过一个夏天的疯长，杂草已经齐腰。自己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不敢走的，好在有几个同事下班后可以一起走，就撑着伞，在依旧淅淅沥沥的细雨中，沿着墙根走。

墙边只有一尺多宽的水泥台，然后旁边都是杂草。也许水土足够肥沃，也许蒿草生命力顽强，那些杂草长得极其茂盛，各种草籽也都已经窜寥。这一段“路”很长，大家侧身提着裙子，说说笑笑，在杂草中贴着墙根越过那一段泥泞，说幸好有这么一条隐蔽的“水泥台”，可以避开那些坑坑洼洼的泥泞。杂草会时不时横在面前，用手扒开，继续行走。空气里满是泥土和蒿草的味道，这雨中即景，倒也很别致。

到了大门口，先生已经开车来接我。赶紧收了伞，把伞上的雨水使劲甩了甩，上车。扣上安全带，先生启动了车子。我觉得自己左手手背有点痒，低头一看，我的妈呀！一条黑色的毛毛虫，正在我的手背上爬行！我吓得“啊”地大叫一声，本能地使劲甩了甩左手。先生被我惊恐的大叫吓了一跳，忙问我：“怎么了？怎么了？”我只觉得自己心率加速，脊背发麻，声音里都是颤抖：“有一只毛喇子（毛毛虫的别名）爬在我手上了！吓死我了！”先生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一只毛喇子，就把你吓这样？脸都变色了。把虫子甩哪儿去了？咋不开窗户扔出去呢？”“我都要吓完蛋了，哪里还寻思开窗？不知道甩哪去了，你找找看吧！”先生一边开车，一边用眼睛余光看了看，告诉我：“虫子就在你左脚前边十公分处，还在那儿张牙舞爪呢！你赶紧踩死，下午我就准备刷车！”“我不敢！”我吓得手足无措，浑身冒冷汗。“我在开车，你不踩，那你就等着那只毛喇子爬到你脚上吧！”一听这话，我吓得赶紧低头一看，那只毛喇子挺直上半截身子，伸着黄色的触角，两只小眼睛东张西望，在那里摇头摆尾，就在我的左脚前边爬，我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一咬牙一闭眼，抬起左脚的高跟鞋，一脚踩上去……那一刻，惊心动魄……

半天没敢睁眼睛看，先生用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我吓得只摇头。“摸摸毛，吓不着！”他一边说着，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虫子都让你踩死了，别害怕了！我也给你叫了，没事儿了啊！”

他曾听过我小时候的事儿，知道我怕虫子。是的，虽然从小在乡村长大，我最怕的就是各种虫子。我曾经以为，如果不是怕虫子，我可能不会那么努力地学习，想要义无反顾地离开小村。

农家孩子，庄家活儿我样样都能干，短板就是怕虫子。还记得和妈妈薅谷子，被谷苗芯里的黑虫子，吓得连喊带叫，一个劲儿往地头跑……还记得追化肥，被苞米叶子上的绿虫子吓得面无血色，大呼小叫，整个小村都能听见，被叔叔婶婶们当做笑话说来道去……还记得一个人走在放学路上，被路上爬着的各种毛喇子，贴树皮吓得不敢走路，直抹眼泪……小时候每次被虫子吓得半死，晚上我都会做噩梦，梦见好多好多的虫子，然后吓得大喊大叫，满头大汗，有时候还会发烧。妈妈说“吓”着了，然后妈妈等我睡熟了，半夜在我耳边，轻轻地叫着我的小名：“回家和妈吃饭穿袄了……”每年，我都要被虫子吓几回，每一回，都要折腾几天。那时候，妈妈就和我说：“在农村，哪能没虫子？好好学习吧！离开农村，城里没虫子。”正是这句话，让我发狠好好读书，离开小村，远离虫子的惊吓。

这一次的“惊心一刻”，让我懂得：干啥都不能走捷径！那段荒草丛生的路上，有可怕的虫子在蛰伏，胆小，就绕路而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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