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的故事

小时候的农村，每家都有大片菜地，散布在房子周围。菜地里除了种上应季蔬菜，还会种一些水果树，比如桔、柚、桃、李、梨等家常水果。尤其是桔子、柚子结果特别多，经常把自己压得弯腰驼背地。我每年几乎都是在这两样水果浸泡着长大的，我的血液现在可能都还流淌着桔子味儿。从夏末果子成熟到来年春节后，我都能吃上新鲜的桔子和柚子。水果一直挂在树上，熟透了，也不掉下来，想起了就去摘5,6个来吃。

桔和柚吃得多了，反不觉得它的珍贵。倒是我们家少有的几棵桃子、李子和梨树，虽然每年都结果很少，但更受我待见。春来时，我守候着唯一的两棵李树开花，李花虽开得多，一棒棒的全是花，但成器的并不多。李花谢了，绿叶长出来了，小小的青涩球果隐藏在绿叶当中，就少惹人关注了。待它豁然间变成汤圆那么大时，总能给我一些惊喜。我顺着那些大团大团的浓阴间去找寻，这里一颗，那里一颗。它虽不多，但心里满怀着欣喜，祈祷着每一颗都能成熟，不要夭折。经常在梦里等到它们都成熟了，那黄亮亮，沁人心甜的感觉萦绕心间。它的香甜味道，不是什么李子都能拥有的。它有一个好名字，叫着“鸡蛋李”，是形容它一颗能长到鸡蛋那么大。它还有一个名字叫“麦黄李”，述说它成熟的季节在麦收时，割麦的辛苦，总能被它的味道给冲淡。每年麦收时，我走遍了附近的菜市场，都没有见着我所描述的李子。因它只生在我的家乡，它因为产量少，或许不被多少人喜爱。

我6,7岁时，那棵桃树已经很老了，那棵桃树上有两个分叉枝，一个枝上嫁接的是白色而带红嘴的脆桃，咬一口里面的肉是白里透红的。另一个枝上是红得发涨的软桃，咬一口，能感觉到满满的汁液。桃树下是一块开着金黄花儿的菜地，外面围了一圈竹篱笆，桃花开时，粉红色的桃花飘下来，有的落在菜地里，有的停留在竹篱笆上和菜花上。整朵整朵的，像是竹篱笆上和菜花上也开起了桃花。有一年红桃枝上的桃子结得很漂亮，特别是树巅上那几颗，又大又红。我天天在篱笆外踟蹰守候。有一次，不经意间我看到一堆桑枝上，躺着一个又红又大的桃子，它是桃子成熟后，自然掉下来的，刚刚好掉到桑枝上，一点都没有摔坏，也没有沾染一点泥土，我满心欢喜的拿去给奶奶看，说我捡到一颗桃子，这么好的桃子，不是在树上摘的，而是它掉下来送给我的。那颗桃子是我往来吃过最香的桃子，我轻轻地将它掰成两瓣，中间的桃骨慢慢的分开，利骨儿的，我坐在柴垛上慢慢将它吃完，享受着大自然给予的馈赠。

今天我们能在水果市场或超市买到很多丰富的水果，但我们还记得它是什么样的树上长的，它的花是什么样子的，它怎么由花变成一颗果子，这期间的物候变化。我们都看不见了，我们的目的就是吃到水果，我们得到也变得很容易，但是却变得不那么珍惜了，也没有那么香了。很多人都说现在的水果是看起来漂亮，吃起来却不竟然满意， 是施多了农药化肥，注入了化学膨大剂。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或许是我们和植物本身接触得少了，缺少了亲近，缺少了殷勤的付出，缺少了时间的等待，缺少了可以回味的故事，自然就觉得变味了。小时候，菜地里浇人畜肥料，那种淡淡的粪水味道飘满菜地，也不觉得臭，因为那粪水味道的背后是父母殷勤的劳作，和对菜苗绿油油长大的满怀希望，那是菜地里很自然的味道。而现在孩子们闻到粪水味道就远远的捏着鼻子。小时家里养了小猪，给小猪喂食的时候，我经常趴在猪栏上看它们吃，要看很久，直到它们吃得肚儿滚圆了，小尾巴不自然的打成一个结，我就开心的笑了。其实猪栏下面就是一大坑猪粪，臭得熏人。

现在，孩子们生活都很幸福，食物触手可得，但却很少体会到那种与水果的情感。孩子们缺少了小时候那种天然而然的环境，只能通过这些只言片语，和一些经过我们加工描写的农村风貌，传达我们对他们的殷切期望。谁知道他们若真能去体会到那种农村风貌，他们又会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