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犬系少女
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黄昏的光线在你身后四散开来的时刻,世人叫它:“怦然心动”
01
2018年5月15日,文艺展演比赛排演,我第一次接触到陆晔。
“啊!要迟到了!”我背着书包一边跑一边思考两个问题,为什么我要报这个比赛给自己找麻烦,还有一个,为什么我总是在迟到的边缘试探。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16:57分,我长舒一口气,调整好八颗牙齿的微笑准备去迎接虚假的姐妹热情。进了房间的那一刻我甚至感觉我自己像是进了大观园的贾宝玉,于是我笑着一一应付过去,迅速找个位置坐下和小姐妹们一起等待最后一个“贾宝玉”
终于在16:59分,贾宝玉二号推门而入。头发卷曲而短,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上面有用金线细细绣着的“犬系”两个字,底下是一条印花短裤晃荡着两条又细又直的腿。然后紧接着我就看着她长腿一迈跨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放下书包,双腿并拢放在桌子的横杠上,下巴抵在腿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起来就像是我家隔壁养的大金毛。于是我鬼使神差地揉了揉她乱蓬蓬的头发,她楞了一下然后开始大笑,露出两个虎牙。金色的光线穿过八分钟的光阴,射过树影,全部炸开在她的身后。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心脏错漏掉了一拍。
“我们要唱什么歌,大家想好了吗”陆晔清清嗓子,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点笑意。一个黑色卷发穿长裙的姑娘说,要么情歌串烧吧。我偏头看了她一眼以后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努力压制我嘴角想要蹦出来的笑意。陆晔突然问我:“你觉得情歌怎么样?”我心里一下子又漏了一拍,脑子来不及思考就支配着我点了头。陆晔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就又听不见她们叽叽喳喳到底在说些什么了。只知道后来定了那个卷发姑娘说的情歌串烧,然后人一下子就走散了。大脑短路的时候真的不能要求我记得更多了。
“你回宿舍么”我边收拾书包边问道。
“回的,一起吗”陆晔把书包甩到肩上。我就笑弯了眼,道了声好。
其实有关于这段记忆,我唯一清晰的就是她逆着光向我走来的时刻了,后来我们是去了那家灯光暧昧的餐馆,还是直接回了宿舍顺路买了一袋泡芙,我都不大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我似乎是相信了见鬼的“一见钟情”
02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以后,陆晔开始全方位地侵入我的生活。我们住在同一个宿舍楼里,我住五层,她住四层。我们选了同一门选修课,是毛笔字课,老师很严格,但我们还是在老师的目光里聊得开心。我记得我还给陆晔画过一只小王八,不过我猜它现在已经被扔掉了。我们都喜欢喝草莓味酸奶。她很喜欢听我唱歌,我更喜欢听她唱歌。我们都喜欢坐在图书馆六楼的自习室里塞着耳机写题。只不过她坐在最东边,我坐在最西面。
很多事情从一开始便可以初见端倪。
七月份的某一天,也可能是六月份的某一天。总之炎热得让我除了明晃晃的日光和公交车上阿姨的絮叨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对了,我们报的比赛应该是一个很正式的比赛,但是有点明显,我们这几个人都是在到了现场以后才知道的。
我记得当天我穿了一条很好看的红裙子,至少陆晔这么说。我们几个很开心地走到了候场室,然后看到大厅里的人:拿着吉他的,玩着电子琴的,抬着架子鼓的,细听还能听见有一组人在唱阿卡贝拉的。我看了看陆晔脚上的帆布鞋,而后和她对视了一眼:“不如去隔壁买杯饮料压压惊?”“好主意”
于是我们几个人在起初的一点点焦虑以后就完全放弃了这场比赛,,开始去周边的游乐场抓娃娃。也不能说是游乐场,因为这个游乐场里除了身高一米四以下的小朋友就只有我们几个人了。
“啊啊啊,好难抓啊”我眼睁睁的看着又一个娃娃掉回娃娃堆里,我穿着高跟鞋在原地站的脚酸,就倚在陆晔身上抱怨。陆晔好脾气地环着我的腰托着我,低声说:“撒娇怪”我满不在意地娇笑,我那个时候以为我俩会永远这么好下去。没想过以后,也没想过将来。
“陆晔”我回过身去环住她的脖子低低地喊她的名字。
“嗯?”陆晔笑着等着我说话。
我偏过头去刚想说什么,却刚好和那个卷发姑娘对视了一眼,她朝我暧昧一笑,我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有些尴尬,就收了音再也不肯说了。后来那个姑娘给了我一张照片,刚好是我俩在一起的那张。我有的时候看着这张照片还是会忍不住地想,如果当初我把那几个字说出来,会不会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细想了一想,应该也不会有任何不一样。无疾而终的关系没有任何理由可言。
03
比赛结束以后,我和陆晔之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断掉了。换句话说,我们关系的断层出现的莫名其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我们确确实实地开始疏离了,我当时并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陆晔说是因为期末考试太忙了。但我知道不是。非要说的话,可能是一点一点显露出的差异,比如她喜欢看《美国众神》,我喜欢看《活着》;她想去英国,而我只想在中国某个巴掌大的地方有个自己的家。三观里某些不可契合的东西裂成了我无论如何跨不过去的鸿沟。
而后在暑期的某一天里,微信里她沉寂很久的头像突然又显示了红点,我们从她新换了发型到小区门口那条狗死了,什么新鲜事儿都聊了一遍。在我心里的某些东西重新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她说:“我和我前女友复合了”
闷热的空气里,头顶射下来的阳光突然静止。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行字,眼泪也没掉一个。
只是恍惚想起那天金色光线里一步一步笑着向我走来的她。我缓慢地打字:“恭喜。”耳机里突然放到陈鸿宇在唱“春天恋夏天倦秋天困住冬天”,好像她也给我唱过。
不过我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