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党散文✨满天星散文

三月

2023-03-17  本文已影响0人  金箱子

终于下班了。

外面的风,暖暖的,柔柔的,它送来土翻动的气味,说不出的痒,春天真的来了。我这才发现路边的雪,矮墩墩地焉着,身上裹着一层灰,不明白上个月那堵高高的白白的雪墙突然到哪里去了。

日本的雪国,冬天是最长的。长得让人想不起这宇宙还有四季。春天,会让它的风先探探路,风,没啥脑子,吹吹这,刮刮那,今天干冷,明天温柔,定不了性。柳杉树的花粉在这个季节最旺盛,风到哪,它也忙到哪。你看不到它,却被它折磨。打喷嚏的,擤鼻涕的,揉眼睛的,挠耳根的,这些被医生统称为“花粉症状”。我钝感,20多年了,花粉过敏不了我。我一直不知道原因在哪。

打电话给国内。问我妈,吃甚么了?她说,恁嫂子炖了鱼,糊了苞米饼子。啊!我暗暗叫了一声,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日本的花粉奈何不了我了。

山东渤海湾渔村,还没出嫁的姐姐们种地之余最喜欢赶海。她们算好退潮时间,有时侯早上四点就不见人影,有时侯天黑前才回来,回来时篓子里总是黑压压的,一层层扒拉,全是惊喜。海,也有四季,海藻,海螺,海蛎,海虹,海胆,蛤蜊,小鱼,小螃蟹……这些住在大海里的生命,会被姐姐们在四季中疯狂地捉到,提亲的人还没忙到我家,姐姐们的手却已经粗粗糟糟,腮帮子红黑红黑的了。比起找对象,吃,才是最重要的。姐姐们赶来了海货,家里就有吃的了,猫狗鸡鸭也跟着有吃的了。山东人种玉米(我们常叫苞米),小时候吃的最多的就是玉米。做米汤,做碴子,做饼子,随便吃。大铁锅,锅底炖一堆杂鱼烂虾,锅边糊一圈玉米饼子,锅开了再焖一会。气从锅盖缝里冒出来,屋里屋外弥漫着香香的腥气,开饭时,一家大大小小的人围着一张四方的破桌子,坐着四个腿不一般高的小板凳,无数双筷子朝着一个方向伸来伸去,无数张嘴咂巴出无数个幸福满足的声音。最后吃到饼子蘸干鱼汤,抹净碗碟,我便长大了。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吃金黄灿烂的玉米饼子和杂鱼烂虾长大的体质,花粉入侵不了呢?

不管怎么说,春天来了。残雪消融的地方,蜂斗花(蕗の薹)露出头来。峰斗花,我是来了日本才认识它的。据说有止咳化痰,润肺以及促进食欲的中药效果。天妇罗或者炒酱,苦而涩的独特的风味,使我麻痹了一个冬天的味蕾苏醒,在日本,甜的东西太多了,这苦味,使人成长。

三月,因为是日本年度的最后的月份,所以尤其重要。重要到使人忽视了春天的脚步。他们只要一出门就受花粉的折磨,于是他们躲在室内,被电脑,复印机,文件柜包围着。他们忙碌着所谓的工作,在我看来,那些事情是毫无意义的,反而折磨着人的心灵,如果这些工作突然从地球上消失,社会反而会运转地更好。可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四月马上就要来了,新的年度就要开始。该变的始终要变,不该变的还在重复。也许有一天,我也有了“花粉症状”,那说明什么呢?是人变弱了还是花粉变强了呢?

我摘下口罩,在旷野里深深地吸着春天的气息,又挖了几颗蜂斗花,把它放在鼻子上,贪婪地闻着它的苦味,突然激情迸发,心境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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