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个故事 （2. 生与活 上 ）

姐，等我长大，鲜衣怒马，家国天下……

说着唐正把那篇《少年中国说》的文章折好放进了兜里。那年唐正13岁，姐姐15岁。

唐正爸爸是村镇上有名的手工木匠，为人慈善，虽不是大富人家，总尽己所能帮助村上有困难的人家，村上像唐正爸爸一样年轻力壮的人大多都外出务工了，一些老人孩子留守在家，这家断电了，那家断粮了，这家房子漏水，那家搬搬抬抬，无论是环境原因，还是经济原因，只要去找唐正爸爸，唐正爸爸都会尽力想办法帮助大家解决，并且从未收过老人家钱。唐正家有片葡萄园，村上留守在家的孩子中有几个爱偷鸡摸狗的，经常三三两两去偷摘葡萄，每次唐正爸爸发现会很自然的像指导唐正一样，温和的喊道：摘上面最紫的那串，青的酸，说着还亲自帮忙摘下几串熟的，和颜悦色的招呼孩子们洗葡萄洗手，从未让孩子感觉到自己是在偷葡萄，偶尔会问起孩子们的功课，孩子们不太有兴趣学，唐正爸爸就给孩子们讲孩子们感兴趣的故事，历史，鬼怪，星球，以及外面的世界，有时会带孩子们打球，慢慢的孩子们都不再偷，反而会帮着锄草干活，每次孩子们忙完，唐正爸爸都会拿些好吃的让孩子们带回家，瓜果丰收的时候，也会装上几兜袋让孩子们带回家和爷爷奶奶一起吃。

唐正妈妈在唐正一岁多的时候，和唐正爸爸一起去城里送货，一辆酒驾的车迎面直直撞来，唐正爸爸为了躲车，越过了安全线，小车翻进河里，唐正爸爸被甩出来撞到头晕了，而唐正妈妈却在河里。这是唐正爸爸心底最无法面对的痛，因为他无法想象自己妻子在水里挣扎的时候，而他却躺在地上无动于衷，昏昏睡去，尽管他当时是昏迷的，他也无法原谅自己当时怎么没能醒来救妻子。唐正爸爸醒来后一度崩溃到无法面对，那时候是嗷嗷待哺的唐正，以及懵懵懂懂的幼女支撑着唐正爸爸必须吃饭，睡觉，必须活下去。看着两个孩子，唐正爸爸不敢想唐正妈妈，也不敢想死，只能往活处想。没有妈妈悉心照料的两个孩子，脸上身上总也收拾不干净，以前唐正爸爸会觉得孩子像个小花猫很可爱，如今望着只有满满的心疼，孩子鼻涕眼泪常闹腾，孩子哭，唐正爸爸也跟着止不住的掉泪，也许爷仨都想妈妈了吧。

村上有个跛脚的哑巴姑娘，从唐正家门口路过，看到这个场景，扶着自己的瘸腿越过门槛，嗯嗯啊啊的比划半天，唐正爸爸不懂，姑娘只好挽起袖子直接进了厨房，翻腾出鸡蛋和面粉，熟练的操作着，不一会儿，一小碗鸡蛋羹，和葱花面就端出来了，姑娘拿着小勺，接过唐正，嗯嗯啊啊啊的哄着，唐正被姑娘吸引，止住了哭声，姑娘啊啊啊的张嘴，小勺靠近唐正嘴边，唐正吃了口，便急切的吃起来。姑娘又指着碗里的面示意唐正爸爸喂姐姐，唐正爸爸照做了。吃完饭，姑娘想把唐正递给唐正爸爸，谁知刚一递出来唐正就哭，拧着小脑袋支棱着手，还要找姑娘，姑娘还没走到门槛，唐正哭的撕心裂肺，姑娘瞬间不忍心，转身又回去抱唐正，唐正爸爸不好意思再给姑娘添麻烦，想要拒绝姑娘好意，姑娘未理，抱起孩子转身就走，唐正爸爸愣了下，想到自己要工作，没那么精力 也没经验能照顾好孩子，心下想看能不能跟姑娘家人商量一下，只好厚着脸皮跟着出去来到姑娘家，唐正爸爸局促不安的跟姑娘父母说明来意，问能不能支付一定的薪水，希望他们可以帮忙照看两个孩子，村上老人多被唐正爸爸帮过忙，老两口也不例外，连连说着不用太见外，拉起唐正爸爸的手关切的聊起天来，老人多是安慰之词，但那些安慰之词于伤心人而言想，不但无用，反而更加沉重，就在唐正爸爸心力交瘁疲于回应的时候，哑妹适时打断两人，嗯嗯啊啊的比划着，把唐正爸爸拉起来，拖到门口冲唐正爸爸摆手，示意唐正爸爸离开，两老人跟着出来一边怪嗔，哪有赶客人走的，哑妹嗯嗯啊啊拦着，唐正爸爸连忙说，自己需要赶这段时间落下的工，改天再来专程道谢，寒暄了一番冲哑妹和孩子摆摆手，奇怪的是两孩子也并不哭闹，还开心的也冲爸爸挥手，唐正爸爸望着哑妹与两个孩子冲自己摆手的画面，与妻子在世时的画面重叠在一起，眼里瞬间泛起雾气，连忙扭过头，冲孩子们摆了下手，头也没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