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谢谢你曾经陪伴,如今我只肯怀念
暑假回家,和母亲闲聊,她说,你知道吗,刘家那姑娘前些天结婚了,就是小时候天天跟你一起玩的那个。
我当然知道母亲说的是谁,但还是不免心头一震。那个天天和我疯和我闹的女孩儿,如今已嫁为人妇。
一时间,我又一头扎进回忆。
是啊,我的孩提时代的记忆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她啊,又怎能忘却。我们一起蹬着自行车上下学,我们一起玩泥巴过家家,我们一起吃那家最熟悉的牛肉面,我们一起跳房子踢毽子。我们说过的,要一直一直做好朋友。
我们中途闹过好几次不愉快,甚至于决裂,但结局总是和好如初。
我以为,长大了,我们会是彼此的伴娘。
后来,她就不上学了,而我,继续我的学业。趁着假期,我去找过她几次,却发觉,我们不再无话不谈。倒不是不愿意吐露,只是,我们中间隔了太多太多。
隔了太多太多生活的圈子,隔了太多太多成长的经历,我愿意倾听,她愿意诉说,然而这中间,仍要大费周折,我听不懂,她便要费力解释,弯弯绕绕,早就磨平了盛情。
再后来,便渐渐断了联系。再有她的消息,她已嫁做人妇。理所当然地,身边的伴娘,不是我。除了深深祝福,也便再没有什么了。
成长啊,真是蛮有意思的一件事情。一步步走下去,路遇了那么多,也终将失去那么多。被新鲜感缠绕,又同时落入怀念的囹圄。也终于明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那些曾经并肩携手的挚友啊,谢谢你曾经陪伴,如今我只肯怀念。
我曾经熟知你的习惯,我曾经知道你爱听的歌,喜欢的人,我曾经同你一起分享快乐,扛过伤痛,我曾经给你起一个昵称,日日挂在嘴边。
如今我不了解你的习惯,不知道你爱听什么哥,喜欢什么人,受没受委屈,有哪些开心事。那个我曾经日日唤起的昵称,怕也是早已尘封,无人叫起了吧。
我还关心着你的动态,从中,我尚可窥知你的近况,美丽抑或忧伤。你的照片中多了陌生面孔,你的通讯录多了好多我没有听过的名字。
好久没有联系了吧。有时候,我会翻翻通讯录,想把电话打过去,又怕你在忙,打扰了工作。有时候,我敲下好几行字,却迟迟点不下发送,我怕,你不知如何回复,我怕,连记忆都会被敲碎。
很少参加同学聚会,我害怕那种隔过几个时空后的撞击,因此,遭过很多次批评,被湮没在"大家好不容易聚一聚"之类的劝说中。同学聚会,本是抱着一颗虔诚的心捞取回忆,却往往打捞上来意外的忧伤。
多年来一直保持一份固执的坚持,那便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同学在毕业纪念册上写上洋洋洒洒几大页。很多时候,我不喜欢买来的纪念册,它花里胡哨,看似精美,实则最不用心。因为它偏要用一种虚假的浮华,意欲掩盖苍白的情绪流露。
最是那种留白的硬皮精装本最为可爱,可以留言,可以题诗,可以作画,足够发挥才华,离别也似乎因此而俏皮起来。日后翻阅,有一种泼墨挥洒的恣意涌上心头。那回忆,便也是得意洋洋的了。
我还记得,玉师父在赠言中写道,其实我们最怕的不是离别,是变陌生。
可是终究还是会变陌生,尽管我们都曾不相信,尽管我们许下誓言般说要常联系,尽管我们当初真的真的很认真的说出口。尽管我们很虔诚很虔诚的拉钩钩。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她向来特立独行。我喜欢和她共事,是那种很随和的从容。后来高中毕业,她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跟班里的任何人,我四处打听,直至放弃。
口语考试,我们又一次见面,还是无话不谈,兴奋的忘记将要离别。那日突然下雨,考试罢,她用小小的手撑着她那把大大的伞给我遮雨,陪我买伞,我们在车站等车,中午,她饿了肚子,去不远处买了点吃食。其实我们并不是一班车,我等的车到了,没来得及挥手道别,就走了。那竟是离别。
曾一度不肯原谅她,直到我认识到自己的愚蠢。留下联系方式又如何,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等它渐渐暗淡吧,缘尽了,也该散了。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