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城
雨落渐止,阴转多云。天与远近的山仿佛融在了一起,肃穆着,庄严着。依稀能听到有雏鸟因饥饿而发出的的悲鸣声,也有山中空谷河流漱漱的轰响。这是一片本应是图画中的景象,却真实地展现于这寸土地上。
一座城款款矗立在其中,带着其的傲慢与孤立,显得格外清新与冷漠。这是一座经历过岁月与波澜洗礼的城,是一座承载着妇孺老少希望的城,同样是一座暗无天日,无声无色的城。
刘坡林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每天晚睡早起,忙于耕作劳动。与同村里的人一样,是一个朴实而抱有侥幸的人。
二十年前的天灾人祸,使这座城里匮乏生气,人们昏昏沉沉,休整着土地,也休整着人心。
刘坡林睁开双眼,脑子里仍然回响着昨日倾盆的大雨与轰轰的雷声。他坐起身来,望着窗外天空中隐约透出的亮光,他陷入了沉思。
暴雨将原本贫瘠的土地摧残地更加不堪,刘坡林家里的地本就不大。在这方寸之地种些作物往城里贩售,本就是一件不易的事情。可雨落至这番地步,更让人心生畏惧。没有了收成,也就面临了断粮的危机。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根本不为这件事情担忧。他起身下床,铺好了被子,将昨夜吃剩的馒头揣入怀中,走出了家门。
他最为恐惧的,不是这里的天灾,不是自己从小到大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而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每一个人都似乎失去了人本因有的灵性与生气,这是一片不祥之地,是被诅咒了的禁地。
此刻的大街上充斥着各形各色的小贩,他们无一是带着表情与声色的。就如刘坡林一般,对昨夜之事毫无波澜。
原本是应该把粮食卖到城里去的,可现在无粮可售。
人们在这座小小的山村之中,以自己的方式以物换物。这里没有货币,没有人欲,有的只是苟延残喘和对生活的延续。
刘坡林走到了属于自己的摊位,拿出了临走时揣在怀中的馒头放在了地上。
没过多久他的摊位前站满了人。有人用家里的锅碗瓢盆跟他交换,也有人用自己的衣物交换,也不乏有姑娘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去交换。
这只是一块吃剩下的馒头,牙印依稀可见。
刘坡林摇了摇头,他不想用自己的馒头去交换这些无用的东西。这里的每一个人一开始都是一样的,即便是相互交换一些物事,整个小村落中的固定资产却从未变换过。只是能够果腹的食物,却是越来越少了。
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刘坡林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中,他看着正对门的桌上放着的灵牌,眼眶中的泪水逐渐填满,转为了凄烈的嚎叫。
这里的人都一样,即便是家中再无物可用,也会将家里死去了的老少安埋在土中,并精心制作好灵牌,安置于门前的供奉桌上。这不仅是对祖上先人的尊重,也是对日前生活的检讨。
他擦干了眼角的泪水,随后眼神由恍惚迅速变为无力,接着变为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每天都会在过往与现实当中挣扎,这不仅存在于他身上,也存在于同村人的身上。他们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几乎会同时感受到这样悲怆与凄凉。
很快,他打点好了家中可以打点的一切事物。用鸡毛掸掸着光滑的墙角,拿着崭新的苕帚一遍遍地清扫着干净的地面。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喃喃着,心里发怵着,也轻轻叹息着。
傍晚的山村沉寂着,容不了一点的喧闹与聒噪。像是快要崩塌一样,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迎接着不实的喧嚣与浮华。
刘坡林乏了,靠在屋门口的石台上,无力地望着昏沉的天。他在寻找,在寻找记忆中的光华。
深夜很快来临,他平静地躺在床上,一遍遍地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有看到的,有听到的,有触碰到的,也有值得记忆的。他想把这种感觉抓的更加牢靠,更加踏实。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觉得很值得,很有必要。似乎自己在很久以前就这样做了,可却无迹可寻。
深夜,狂风卷集,雷声大作,大雨倾盆没有一个人因此而惊醒。没有人会醒来,也没有人会拿此作一番话题。
第二天早上,刘坡林睁开双眼,脑子里仍然回响着昨日倾盆的大雨与轰轰的雷声。他坐起身来,望着窗外天空中隐约透出的亮光,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