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学记（12）| 语言学研究者买鸡蛋的正确姿势

我所说的一切都可能是错的！
即使你赞同我的观点，你的生活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除非——你采取了相应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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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书先生在简书的第141篇原创文章。本文约1700字，请花4分钟来阅读。）

引子

当你对一个事物了解得足够多后，便会对和它有关的东西非常敏感，然后就会出现“三句话不离本行”的现象。比如我是研究语言学和语言教学的，所以日常生活中，一看到和语言有关的东西，我的“专业肌肉”立马就调动起来，随时准备解读语言学现象、吸收语言学知识。如果你有这种体验，你会明白，这真真是人间至乐。

这不，今天去超市买点鸡蛋，我有体验了一把这种快感。特撰文分享给朋友们，希望朋友们在感受我的快乐时，顺便又学点英语。

散养鸡 vs. 谷仓蛋

离NTU最近的大商场就是Jurong Point了，所以一般我会去那里的Fair Price购买日常用品。Fair Price是新加坡最大的连锁超市，翻译过来就是“平价超市”，名字倒是挺朴实。选鸡蛋的时候，我注意到两个品牌上面的标识很有点意思。一个宣传自己是cage-free（散养的），另一个标榜自己是barn laid（谷仓里下的）

cage-fee.png barn-laid eggs.png

其实这两个词表示的是同一个事情，意思都是指下蛋的鸡不是关在笼子里的，而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的。把这个特征标注上去，当然是为了传达“我们的鸡蛋更健康”这层意思。这不，下面一个牌子还进一步强调了happier hens, tastier eggs（母鸡更开心，鸡蛋更美味）。

角度

这两盒鸡蛋引起我的关注，有两个原因。第一，它们很生动的说明了人类语言可以从不同角度去描述同一个事物。当我们用cage-free时，我们的角度是鸡的生活状态，当用barn laid的时候，我们的角度是蛋的产出方式。

显然，鸡的生活状态和蛋的产出方式是相关联的，两个角度是同一个事件的不同维度而已。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有一个很重要的特征，那就是“视角化”（perspectivization）。这在不同语言对同一事物的命名上体现得更加明显。

比如，英文的train强调的是火车车厢“连成一串”这个特点，因为train的本意是“行列，长队”。中文用“火车”，强调的是它的动力来源。中文也用“列车”，这就和train的描述角度一样了。

很多东西的命名都有文化差异。比如中文“吹风机”强调的是工作过程（吹是动作），而英文hair-drier强调的是使用结果（dry是结果）。类似的，中文“吸尘器”强调的也是工作过程（吸是动作），而英文vacuum cleaner强调的还是结果（clean是结果）。

我没有做过系统的研究，但有一种直觉：中文在对工具命名时似乎更喜欢强调工作过程，而英文更倾向强调使用结果。这背后可能是两种文化集体认知上的差异。这种差异可以解释为什么中国文化里人际关系这么复杂。

合成词

这两盒鸡蛋背后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语言现象，那就是合成词。cage-free和barn-laid都是名词+形容词构成新形容词的例子，只不过free本身就是形容词，而laid是过去分词当形容词用。这种构成方式常见的例子还不少，我随便列几个：

blood-red 血红的 sky-blue 天蓝的 snow-white 雪白的
life-long 终生的
self-important 妄自尊大的
tax-free 免税的
world-wide 世界范围的
spoon-fed 娇生惯养的
hand-picked 亲手挑选的
heart-broken 令人心碎的

这些列出来的词我都加了连字符号，但是我有必要提醒大家，连字符号不一定是必须的。合成词有三种表示方式，从松散（空格隔开）到紧凑（成为一个词），使用频率越高的合成词，越倾向于变得紧凑。而连字符号是中间状态。关于连字符号的使用，请参考拙作《英语写作中有三根横线，90%的人都至少用错过一次》。

free这个形容词也很有意思，它可以和好多名词在一起构成合成词，表示“没有……的束缚”或者“不含……”。后一个意思现在很多商品标识上都用到。举例如下：

care-free 无忧无虑的
tax-free 免税的
fat-free 不含脂肪的
sugar-free 不含糖的
smoke-free 无烟的（千万别搞错，不是随便抽烟的意思哦）
hand-free 免提的

结语

嗯，今天是皆大欢喜的日子——我买到了合意的鸡蛋，你学到了英语知识。阅读我的文章绝对是risk-free（零风险的）的活动，因为书先生我绝对是一个trust-worthy的人。最后，祝福大家都能过上worry-free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