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奶奶，和她的毛毛

凡人故事系列：一个孤独老太太的故事

王奶奶，是我楼上的邻居，约六十多岁，些许花白的头发没有染也没有烫。一起住了好些年，每次进出都只看到王奶奶一个，和她的狗。

王奶奶的狗，是条棕色的贵宾犬，身材匀称，眼神活泼，总是和王奶奶形影不离，王奶奶从不称它为狗，总轻轻的喊它“毛毛”。

每天早上八点左右，我带孩子下去玩的时候，总是会碰到王奶奶带着她的毛毛也出去。今天也不例外。

电梯门打开，王奶奶和毛毛都在。王奶奶和小区的其他老太太们不一样，没有老年人喜欢的大红大绿，浑身总是很素净，透着淡淡的安静。从旁人得知，王奶奶之前是个知识分子，老伴走得比较早，现在就她一人住在这楼里。

“王奶奶，早上好。”小儿每次见到王奶奶都很开心，因为他很喜欢奶奶手上抱着的毛毛。王奶奶看到小儿，便会一改那份安静，慈爱的摸摸小儿的头，“乖乖，宝贝，来，给你摸摸毛毛。”

“王奶奶，”跟着孩子叫惯了，我也总是称呼她为王奶奶，“你为什么不给小狗买个狗绳了，现在小区养狗都要牵狗绳，怕狗咬人。”

“我的毛毛不咬人，他是毛毛，不是小狗。” 刚才还慈爱着看着小儿的王奶奶显然被我的话激怒了，原来王奶奶很不喜欢别人叫她的毛毛是狗，“毛毛，是我的孩子，是最乖的孩子，有给孩子拴绳子的么。” 过了一会，王奶奶又自言自语地补充到。

我自知自己说话不小心，惹得王奶奶不开心，不好呆呆地待在一旁。幸而，电梯到了，王奶奶把毛毛放在地上，跟着，大家一起走了出去。

刚走到小区花园里，突然，毛毛“汪汪”叫了几声，然后，离弦箭般冲了出去，咬住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的腿。

情况来得太意外，我们也没见毛毛这么情绪激动过。中年男子被毛毛咬住，愤怒、尖叫，怒吼：“谁家的死狗？”一边用另一只脚踹它，一边又因为被咬而痛得嗷嗷叫。而毛毛了，不管怎么被踹，就是不松口。

这一下，吓坏了众人，王奶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是呼唤着自己的毛毛：“毛毛，乖，到奶奶这来，他不是我儿子，你不要咬他。”

我这才有些明白过来，看来这毛毛对王奶奶的儿子很有成见，八成这王奶奶的儿子也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

幸而，物业的工作人员来帮忙，把毛毛扯了下来，并带中年男子处理了伤口。

中年男子很生气，要王奶奶处理毛毛，要赔偿。王奶奶了，只是紧紧抱着毛毛：“这是我的毛毛，你们都不能动他，多少钱，我都赔。”

这态度，显然更加激怒了中年男子，他大喊着：“不就是一只狗嘛，乱咬人，还不处死它，是让它再咬我一次吗？”

一边怒气冲冲的中年男子，一边坚定死抱着毛毛的王奶奶，物业人员也调停不了了。僵持之下，有人想起了找王奶奶的家属，赶紧找登记资料，王奶奶的儿子被叫了过来。

王奶奶的儿子，果然也是个戴眼镜的，和被咬的中年男子有些相像。我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奶奶的儿子，原来，王奶奶还有儿子，他的儿子就在本地啊。

王奶奶的儿子被叫了过来之后，忙向着中年男子点头道歉，愿意加倍赔偿，问题得以缓和下来。最终，中年男子拿到了满意的赔偿，很狠的留下一句：”今天看你还算诚恳的份上，就先这样，但你回去让你家老太太看住自己的狗，别再来祸害人。” 王奶奶儿子赶紧连连应到：“对对，你放心，我来解决，对不住了。”

中年男子终于走了，我们也替王奶奶松下一口气。王奶奶的儿子来了之后，王奶奶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抱着毛毛默默站在一旁。

“妈，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养狗，不要养狗，实在要养，你也要套个绳子啊，你看你看，这惹麻烦了吧，我这还正开着会了，被叫过来处理这个破事。” 很显然，刚才一直赔礼道歉的王奶奶儿子也是窝着一肚子火，这会正没处发了，只好心浮气躁地对着王奶奶抱怨。

“毛毛，是我的孩子，是每天都陪着我的孩子，我不养他养谁，我养了你，你现在长大了，半年都见不到你一面，电话都没有一个，没有毛毛，我怎么过。”沉默的王奶奶终于开口了，她也生气了。

“我那不是忙吗，哪有空总是回来。”

“我不指望你总是回来，偶尔打个电话，偶尔抽个空来看看，你家到这里的距离也只有一个小时车程，这很难吗？我这么指望孩子，有错吗？”王奶奶激动了，没有哭泣，却流下了眼泪，在我眼里，王奶奶是很好强的。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她如此激动又软弱的样子。

大家纷纷劝慰王奶奶和她的儿子，想方设法来协调他们。

最终达成了协议：王奶奶的儿子必须每个月回家看望王奶奶一次，王奶奶带毛毛出门必须牵狗绳。

问题解决了，王奶奶的儿子走了，大家散了，只有毛毛，继续陪着王奶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