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咏叹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岁月将季节这把钥匙交给了美丽的春姑娘,伴随着一声春雷,春天的大门徐徐地开启......
眼前的翠芦莉开得正欢,紫色的花瓣松松地皱缬着,纤细的翠绿色的枝条,托举着喇叭形状的花朵,轻轻地在春风中摇曳,仿佛在向行人点头,又好似在吹奏着一首动听的乐曲。每天经过它的时候,时常听到“噼啪”的一声,紧接着便有细细的、黑色的颗粒飞溅出来,有些落在衣服上、有些调皮地从手臂上轻触而过。细细看时,只见灰白色的果荚散落在地,旁边是些许芝麻大小黑色的种子,生命就在这一次次地跳跃里,慢慢地向时光的深处探索着前行。
火红的木棉花给江南的春天增添了一抹明丽的色彩。木棉花又名英雄花,无论是盛放,还是从高高的树上落下,它那鲜艳的红色没有丝毫的褪减,犹如壮士的铮铮铁骨。木棉树先开花,待花朵凋谢之时,才长出翠绿的叶片。棕褐色的枝干点缀着青翠的花骨朵,几场春雨过后,枝头已经是满眼的闪亮。那一朵朵耀眼的灿烂,曾经带给人们几多惊喜,几多热烈,几多希望与憧憬。
依然还记得2020年春天的那一个清晨,已经连续下了几天的绵绵细雨,楼道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街道上的行人戴着口罩,只能望见彼此闪烁的眼神,旁人的一声咳嗽足以让人心惊好几天。走在蒙蒙的细雨中,不经意间一抬头,曾经光秃秃的树枝上,鲜艳的木棉花已经悄然绽放,一朵、两朵、三朵……它是那样的璀璨夺目,好似热烈的火焰,在高高的枝端跳跃,又好似一束光,照进了灰蒙蒙的心的天空。是的,一切都会过去,就像这木棉花,虽然少了绿叶的陪衬,依然在属于自己的花季里,满怀热情地绽放。
当木棉花落尽之时,木棉树粗壮的枝干上已萌生出了鹅黄的嫩叶,柔嫩的枝叶间依稀点缀着纺锤形的大小不一的青色的果。时间一天天过去,木棉树的枝叶日渐繁茂,青果慢慢地膨胀起来,果壳的颜色渐渐地变成褐色。在不确定的某一个瞬间,突然绽裂开来,一朵朵洁白的“雪绒花”从果壳里飘出来,一粒粒黑色的种子,被绵绵的细丝缠绕着、包裹着,在微风中轻扬,载着梦想开启了新的航程。
花魂何处觅,梦影系春风。一粒种子,就是一个美丽的梦。它们似一个个灵动的音符,在这天地之间看不见的琴弦上跳跃着,弹奏着一曲日久弥新的美妙的春之歌。
“春鸠鸣野树,细雨入池塘。潭上花微落,溪边草更长。”春天的歌声里自然少不了杜鹃的催耕声,伴随着那一声声不分昼夜的“布谷布谷”声,人们在水田里插上绿油油的禾苗,在肥沃的土地上播下五颜六色的种子,有小麦、玉米、花生、黄豆……几场春雨过后,一粒粒种子满载着人们心中美好的憧憬,破土而出,好奇地望着这崭新的世界。
山上的映山红,在杜鹃的啼叫声中,几乎在一夜之间齐刷刷地开放,一朵朵、一丛丛,映红了整个山野。它每盛放一次,那首亘古的旋律便在人们的心中唱响一回。每当这时,不由得想起故乡蜿蜒的山路,想起春天里与它的每一场相遇。如烟的往事纷至沓来,一幕幕、一帧帧,从眼前飞速地闪过。
春天的雨多半是细细的,密密的,不慌不忙,缓缓地飘洒。慢慢的,小草偷偷地钻出了地面,五颜六色的花朵,像赶趟儿似的,竞相开放,鸟儿的啁啾声从湿漉漉的枝叶间滑落。走在这样的雨里,通常不用撑伞,不时地有一种泥土的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雨丝轻轻地抚过稍有些零乱的发丝,似母亲温暖的手。
走在朦胧的雨雾里,恍惚中,依稀看见一个小女孩正在故乡碧绿的草地上,手捧着绿油油的荠菜,笑着向我跑来,似乎又听到了母亲的呼唤,遥远而清晰,在耳边轻轻地回响。
春天的天气,就像孩童的脸,说变就变。方才还是晴空万里,不一会儿,便电闪雷鸣,白昼好似黑夜,天空瞬即暗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曾经在这样的时候,经过一个桥洞,当时的水深已漫过脚踝,高处的水朝这边倾泻而来,一位老大爷,手持一把比他还高的长扫帚,站在桥下的排水口处,不时地清扫着湍急的水流带来的落叶枯枝,以保证排水口的畅通。先前许多次,从桥下走过,看见他弯着腰,搬开排水处的长方形铁盖,将掉落在里面的树叶、杂物清扫干净。
望着那从天桥上奔涌而下的雨水,不由得想,如果没有前期的清扫,只满足于路面表面的干净,此时的后果可想而知。一种深深的敬意在心里油然而生,是的,正是千千万万的劳动者,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一份光与热,才给轮动的四季添加了一个又一个动人的音符。
在春天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走在宽敞的林荫道上,阳光在柔嫩的枝叶间跳动,春风拂过,或青或黄的树叶簌簌地落下,在空中翻转、飘荡,新生的浅绿的嫩叶,柔柔地在风中摇晃。鸟儿的啁啾声此起彼伏,时常见到三三两两的老人在旁边的公园晨练,或是在路上碰巧遇见,拉着手,站在路边聊上好一会儿。耳边不时地传来公园里孩子们的欢笑声,还有老人们和着琴声伴奏,唱起的嘹亮的歌声。
经常有戴着蓝色或黄色头盔的骑手,身着相应颜色的外套,从身边疾驶而过。车的后座长方形的箱子里放着需要送到顾客手中的商品,那飞速旋转的车轮,精准地计算着到达的时间,“匆匆”已成为他们常备的标签。然而有几次,见到几位年轻的骑手,他们哼着歌,面带微笑,穿过金色的夕阳,迎面而来。车速不紧不慢,不一会儿,身影便汇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中。虽然是擦肩而过,但是他们的歌声与笑脸却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记得一个春天的黄昏,走在路上,身旁不时地有电动车疾驶而过,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小女孩的啼哭声,待走近看时,只见一个头戴黄色头盔的年轻的小伙子,不知所措地站在路边,旁边停着一辆电动车,一位年轻的女子蹲下身来,应是孩子的母亲。安抚着问道:“宝贝,别老是哭啊,是腿痛吗?你能走动一下吗?”小伙子说道:“是车的踏板,刮了一下膝盖,当时我已减速停车了。”孩子约摸三岁左右,仍然站着不动,只是哭。当时旁边围了好几个人,小伙子的手机不停地响起,接起电话只是无奈地说:“快了,快了。”估计是顾客等久了,便开始催促。孩子的母亲摸了摸小女孩的膝盖,说道:“应是问题不大,估计是吓着了,你留个电话给我,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有问题,我再给你打电话。你先去送货吧。”小伙子如释重负,忙连声道谢:“谢谢,谢谢,好的,我也会打电话给你,问下情况的。”两人互留了电话,小女孩也止住了哭声。随着一阵清脆的电动车铃声响起,小伙子的身影便消失在昏黄的暮色里。年轻的女子抱起孩子,也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她的背影渐渐地远去,黑色的长发,一身深蓝色的连衣裙,在晚风中轻轻地摆动。
时常会有一片枯黄的落叶不偏不倚,从高高的树上飘落到怀里,曾经的翠绿早已荡然无存,只见细细的叶脉,纵横交错,密密地记录着光阴的故事。仰望着树枝上新生的嫩叶,它们是如此地相似,然而却又有着各自不同的来处与去处。虽然每一片绿叶逃不掉凋落的命运,但是在生命的长河里,毕竟拼尽全力地绽放过,这无形中延续了生命的长度,增加了生命的深度。久久地凝望着这片枯叶,那千千万万片新生的树叶,是你又不是你。捧在手心的,不再是一片叶,而是一段沉甸甸的岁月。
我想,春天从来不是孤立的,它从远古走来,是无数个季节的叠加、更新。春里隐含着夏的魂,秋的影,冬的魄。在这江南漫天飘游的飞絮中,或许有一片飘絮来自正在落雪的边疆,或许有一粒沙尘来自一望无际的沙漠。每一朵花开的背后,是那无数次的花谢花开。
在这个暮春的黄昏,偶尔拾起了一些零碎的花絮,组合在一起,交给春雨,谱成一首春天的曲子。或许在某个寒冷的冬天,当漫天的雪花飘舞之时,心中会响起这样一曲关于春天的咏叹调。
木棉树 故乡的映山红 妹妹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