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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狗希尔》

2020-03-19  本文已影响0人  Brave弘文

文/弘文

我叫希尔,是一只萨摩耶犬,是一只公认的流浪狗。看到如此狼藉的我,也许没有人可能想像,就在前几天,我还生活在一个富裕家庭,有着独立的房间,每天睡在柔软的毯子上。更无法让人想象的是,因为爹地和妈咪闹分手,就将我丢弃,完全不理会我有多爱她们。尤其是妈咪,从我见到她第一眼时,就认定她是我这一生要跟随的人。

现在我依稀记得被抛弃的前一天,妈咪无助的坐在地上掉眼泪,我跑过去想安慰她,却遭到了嫌弃。那时的我想如果我会说人语,一定会说许多俏皮的话哄妈咪开心,因为那时我满脑子都是那些飞词走句,可惜无奈的我只能趴在妈咪身边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难过,陪她一起难过。

我还记得爹地送我走的那天,一路上我都在用哀求的眼神恳求他别送走我,可他只顾开车,完全不留意我的痛苦。到爹地朋友家时,我像个赖皮的小孩,死活都不肯下车,可爹地硬拽带吼地将我拉下车,并将!牵我的绳子交给了他的朋友。爹地蹬下来抚摸我时,我看到他眼睛里打转的泪珠,我就知道爹地心里是爱着我的,我还感受到爹地转身离去用双手擦泪的不舍。

至于我现在为什么会流浪街头,是因为我认定了爹地和妈咪,就不会跟随新的主人,何况我爱他们胜过我的生命,我坚信他们也爱我,所以我从爹地的朋友家逃跑了。当时在车里只顾悲伤,完全没留意外面行驶的路径,纯粹凭感觉好像是一路向北,很显然我的判断是错误的,可是就算不向南,我也不知该怎么走。我只知道要回家,却不知道回家的路,真可怜自己。

当路人指我是流浪狗时,我很想告诉他们我不是流浪狗,我有家,一个幸福的家。可每当我想这么表达时,他们反觉得我犯凶,叫我滚远些。我希望我流浪到家时,爹地和妈咪感情和好,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

我快速跑到屋檐下,甩了甩身上讨厌的雨水,这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正当我坐下来望着雨发闷时,后面的门突然打开。我回头望去,只见一位男子手拿着扫帚对我吼道“哪来的野狗,给我走”,又举起扫帚示意再不走就要打我的样子。我无奈之下只能跳进雨里,去找一颗大树避雨。以前爹地和妈咪带我出去遛弯时,总会遇到夸我漂亮和喜欢我的人,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我没有主人在身边后,身边出现的人都充满了恶意,难道就是因为我现在是流浪狗的因素吗?可是流浪狗也是狗,只是暂时找不到家而已。

雨停后,我继续一路向南,可怎么也遇不到一个熟悉的场景。总觉得我走错了,可每当我回头,看着远方我曾走过路,又觉得自己走的是对的,大概是因为回头的路没有遇到熟悉的风景。

我看见两只狗正在垃圾箱里翻吃食物,肚子里一阵饿感泛疼而来,便放缓脚步慢慢靠近,希望能和他们一起享用。土黄色绒毛的那只大狗察觉到我的到来,便对我露出了凶狠的獠牙,我害怕的停下步伐,坐在地上,他感觉到我没威胁,便继续吃地上的食物。待他们吃饱离开后,我起身小跑过去看看还有没有剩下来的什么食物,地上都被舔的精光,只留有食物的味道。我只能跃身跳进垃圾箱里碰碰运气。正当我在里面翻的起劲,一位清洁大妈举着扫把骂腔骂腔向我跑来。我还没来得及逃脱,一扫把就打在了我背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在我全身传来,只能加速赶快跑,因为实在太疼,不想挨第二下。想来就气,食物都让那两只狗填到肚子里,自己什么都没吃到不说,还挨了一扫把。

我看见不远处的前方围着一群狗,便好奇的过去瞧瞧。还在老远处就听见一只狗激昂慷慨的言论:牛奶你们喝过吗?我告诉你们那润滑的口感,浓郁的奶香,比你们喝过的母奶不知要好喝多少倍,估计你们这一生也就只能吸两口母奶了,想当初我在主人家时,那可是天天拿牛奶当水喝,鸡肉就更不用说了,我以前天天吃,吃了都快倒胃了,哪像你们,看见一块肉跟看见宝物似的,前扑后拥,一点面子都不顾。

他是长着一身黄长毛的狗,身材矮小,腹部的毛色偏白一些,向前耸拉的耳朵下面生着一对有神的琥珀色眼睛。如果他和我一样都有过主人,是迷路的狗,那么我们应该有许多共同的话语,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也可以结伴一起寻找家,我感觉这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行了亚太,少吹牛多找食物才是正事,至于你以前喝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过一会儿你不出去找食物就只能挨饿了”。说话的是一只高大、身黑、腹白的狗,竖着一对尖锐的耳朵,语气掷地有声。

随后狗群都纷纷散去,只剩下亚太和我。亚太见我未走,便问我为何不一起去找吃的,我简单告诉了他我的经历。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亚太见我和他一样是有过主人的狗,享受过上等生活,便对我友好热情起来。

我好奇地问亚太不去找食物不怕饿吗?他就随口回了句我自有办法,还说等夜深带我去吃好吃的,这让肚子饿的厉害的我高兴了好一阵。

我又好奇的问刚刚为何大家都聚集在这里。亚太解释说这里是流浪狗汇聚的大本营,跟他说话的那个就是大本营的领头——黑豹。

因为想了解,所以才好奇,我又问亚太是什么缘故才来到这里流浪,想看看我们有着几分的相似。

“其实你也知道,我们狗想要的很简单,只要有饱饭吃,主人不抛弃,就愿意一生衷心的跟随他,任他打也好,骂也好,都不会离他而去,最怕的就是被抛弃,因为那样灵魂太空虚”。

虽然亚太没有直说,我也想到了他的状况和我大致一样。其实想来也是,流浪无非就是被抛弃和走失两种可能。

我问亚太要不要结伴一起去寻找主人,亚太告诉我,只有主人能找到我们,而我们是找不到主人的。我细想自己一路走来,或许他是对的,我相信了他,并为了结交这个朋友,我选择了留下来。

夜虽入深,却因肚子饿而总不能入睡。郁闷的我趴在草堆里,转动着眼珠,以前听到有话说饿了就睡一觉,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饿了,可事实证明睡觉一点都不能困倦挨饿的肚子。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亚太来叫醒假睡的我。

我跟随亚太来到一户人家,家后面种有一颗大树,抬头望去,比房子还高出许多。亚太叫我在树下等他,随后爬上树,跳进屋顶台。亚太居然会爬树,我惊讶极了,这超越了我对狗性的认知。亚太从屋顶扔下食物,一会儿扔一些,一会儿又扔一些。挨饿的我扑在食物上就狼吞虎咽起来,这般美味的食物我已忘了有多久没再吃过,这一刻生活充满了幸福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吃饱。

我十分佩服,与其说佩服,不如说是羡慕,羡慕亚太爬树的本领。我向亚太讨教爬树的本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可亚太好像不这么认为,婉拒了我。

这几天我一直跟随亚太,像个小跟班,有时会依照流浪狗分配的区域寻找食物,除了寻找食物,最重要的一点是仔细观察每家每户,是否有偷溜进入的可能;有时就会在夜深人静偷偷开个小灶。也许在他的心里对我有所隔阂,但我心里当他作朋友。

不知因为什么事故,我在街道的这边看到一群人拿着木棒、铁锹类武器围攻一只流浪狗,他我不知道叫什么,但在大本营打过照面,所以认得。他血迹斑斑的颤抖在人群中,看着人类毫不留情的至自己于死地,立即凶了眼,紧绷起身子向某人扑去,作最后的斗争。他已躺在血泊中,即使这样,还有个别人还在他的身体死打,不知结有多大的怨恨,连死了都不放过,或是为了满足内心邪恶的快感。看着同胞惨死,内心满是悲愤,却又无可奈何,一旁的亚太叫我快些走,再不走人类看到我们,会迁怒我们。在回去的路上,我愤怒的问亚太人类为什么要杀死那只流浪狗,亚太说他也不知道,反正人类杀流浪狗又不需要理由,有个说的过去的借口就好了。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关于那只流浪狗的消失,从未被过问,从未被提起,每天还是同样的苟且的生活。有次我对亚太提议去将那只狗的尸体找到,好好地为他安葬,亚太却告诉我,依照往常的惯例,现在已在人类的肚子里。听到亚太的话,我惊讶万分,拒绝相信,因为这超越了我能接受的范围。

那只狗的惨死像个噩梦一般萦绕着我,让我难以平静生活。终于在这天,我再也按耐不住,在大本营分配区域时,大声地向黑豹发出了呐喊。听我说完那只狗的惨死,黑豹不以为然,说完解散就转身离去。既然他是我们的领头,他就该对死去的狗负责,愤怒的我准备继续找他要说法,不料被一只大花狗阻拦了下来。大花狗告诉我,找黑豹也没用,因为我们不是人类的对手。关于那只狗的死亡,大家都知道,但没有人愿意提,因为没有谁知道下一个轮到谁。

大花狗还原了事情的经过,因为当时他也被分配在那快区域。那只狗正在胡同啃家狗啃剩下的骨头,一个小孩看见他,就捡起附近的石头砸他,将他吓了一大跳,他本想叼起骨头就跑,不知又一块石头扔来,正好砸中他的疼处,于是他向小男孩獠牙发怒,又跑去作攻击的样式,将那小男孩吓哭跑回了家,随后就有人拿着木棍出来,那人吼了几嗓子,邻近的一些街坊便也拿着武器出来,然后追打那只狗。我想就算如此,也不该落得惨死的下场,大花狗说这不过是人类为自己的罪恶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一直有一个问题压在我的心里,便询问大花狗那只狗死后会被人类吃掉吗?他告诉我多半会,又惊讶的打量着我,像是疑惑连人类吃狗肉这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

我已不为那只狗的惨死而悲伤,因为内心有了更大的悲伤——我内心对人类的天平发生了偏移。想起曾经,出现在身边的人,一个个和蔼可亲,和我流浪以来看见的人类完全判若两人,我想他们之所以对我亲热,多半是因为爹地和妈咪的缘故,而不是因为我的本身。

大花狗名字就叫大花,是只十分仇视人类的狗,我想多半和他的出生际遇有关。他出生没多久,还未断奶,就被主人扔在了长满芦苇的小水塘边的一块扔有垃圾的地方。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兄弟姐妹的尸体上,悲伤的用小前掌去唤醒自己的兄弟姐妹,然而并无结果。

关于大花怎么生存下来的,他并没有说,但我可以想象那是段艰辛的过程。

突然一天,大花的死在大本营闹的沸沸扬扬,原因是因为他咬死了人。听说在面对人群的围攻,他也毫无顾忌的撕咬那位少年,直到被打死,牙齿还紧紧嵌在少年的锁骨里。没有谁知道大花为何非要致那位少年于死地,也没有谁在意他的死亡,因为他们更焦虑人类的报复。

“这有一只流浪狗”,随着叫喊声传开,我很快被面目可憎的人群包围。“给我打死他”,又随着一声叫喊,他们挥舞起手中的利器,向我脆弱的身躯袭来。第一下应该是个木棍类的武器打在我的左后腿背上,因剧痛我身体自然反射向后咬去,期间又一下从我的侧面划下,应该是尖锐的铁器,划开了一道伤口,血很快滴落在地。因求生欲,我四处寻找缝隙逃跑,而人群攻势太猛烈,一站起来又被打倒在地。“啊~,这有一只狗咬我”,他们被叫声吸引,我乘机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一瘸一拐,竭尽全力地一路向前方跑。直到到达大本营,我连头也未回,因求生欲作祟,连回头看的时间都没有。

大本营里受伤的不只我一个,就连我们的领头黑豹脸上也挂着未干的血渍。看来和他们担心的一样,人类开始进行报复。我找了块地方松懈下受伤的身子,轻舔伤口,而后困倦的闭上眼睛养息。

夕阳时分,黑豹开口说:等太阳一落山,我们就不等了,回不来的应该都出了意外,我们一路向东走,离开这个危险的小镇。到太阳落山,我们准备动身离去时,我注意到亚太没有回来,才回想起当时有一只狗救了我,我和亚太在同一块区域,那只狗极有可能是亚太。一想到这,我便转身带着体伤的身子向受伤的噩梦方向走去。因亚太一直不愿教我爬树的本领,所以我一直认为在他的眼里,我算不上他的好朋友,直到现在,没有谁会理解我内心的懊悔。

“希尔,你要到哪里去”?黑豹对着反方向行走的我喊问。我告诉黑豹我要去找亚太,因为他救了我。黑豹又讽刺我说亚太已经死了,我去也就是去送死而已。我掷地有声的说我早就已经死了。也许从爹地和妈咪抛弃我那天时,我就已经死了,只是现在才发觉而已。

我见到亚太是在桥底下一杂草丛,是我经过他唤我名字才发现的。见到他时已虚弱不堪,全身已被久干的血污凝固成酱红色,明明虚弱到连话都说不清楚,却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对我骄傲地夸奖自己厉害,在那么多人的围攻下都能逃脱。我告诉他黑豹已经带着其他的流浪狗向东去,离开了小镇,以后我们只能相互依靠离开。他咪起困倦的双眼,称自己已走不动,让我贴近些,终于他告诉了我爬树的技巧,我还未来得及询问不理解的地方,他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我趴守在他的身边,悲悯的看着他冷却的尸体,风吹来又走,天色渐亮。如今我才发现,人类是最可怖的冷血动物。

回到大本营,发现大家都未走,这让我有些意外,了解后才知道黑豹带着大家没走多久就回头,说我们流浪狗看到人就躲的远一点,被人讨厌欺负也就忍声吞气着,可人类并没为自己的霸道而感到愧疚,反而变本加厉,更加放肆,不管我们逃到哪里,命运终究一样,一样被人类制裁,所以我们必须要去反抗,用能力争回属于我们的地位,从明天开始就与人类宣战。听到宣战的消息,不知为何,明明高兴不起来,心里却没有一点反抗。

第二天,黑豹带领着我们策划夜晚袭击人类的计划,然而没等我们去找他们,他们就先找上了门。不知人类是怎么找到大本营的位置,他们一来就开始展开了屠杀,我们惊怕的四处溃逃。只有黑豹在呐喊着不要怕、不要慌,他们只有十来个人,让我们打回去。随着黑豹第一个向人类扑去,其余的流浪狗也壮起了胆,向人类撕咬而去。只有我们这些受重伤的狗躲在远处看着。人类开始负伤落荒而逃,黑豹并未赶尽杀绝,而是带着我们向更远处迁移。大本营只剩下几只奄奄一息的流浪狗,等待死亡的来临,而后结束一生的悲难命运。我满腹怨恨,为何我们流浪狗咬死一个人类,要面临灭顶之灾,而人类杀死流浪狗百十只,却是理因正当。

我们一路向北迁移,直到觉得很远才歇息下来。黑豹改变了晚上的作战计划,预备兵分三路,向邻近的三家同时发动进攻,厮杀后抢夺食物,而后迅速撤离。因在大本营战胜人类,他们志气高昂、信心十足。天色一黑,黑豹就带领着他们向小镇的方向走去,留我们这些受有重伤的在原地修养。

他们回来时天色微亮、墨蓝,带来了计划全胜的消息和丰厚的战利品——食物。他们一度陷入了胜利的狂欢中,只有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对人类充满了怨恨,却怎么也怨恨不起来,也许人类不管犯了什么错,也是我们狗的主人。

黑豹想着人类如今一定有所防范,极有可能设好了圈套等着他们,故决定休息几天再作进攻。又安排了一些狗轮流在远处守岗,担心人类会找到这里来。

这几天都没有发生,过着平静惬意的生活。食物将尽,黑豹又开始策划新的进攻人类的计划,和上次一样,天一黑就出发,然而这次没有按时回来,直到第二天也没有见有狗回来,我们心里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第三天食物吃尽,他们还是没有回归,我们开始分散而去。

在原本的地方环境呆久了,不用考虑目标,不用担心方向,可当离开当下独自出走时,一片茫然,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只有存活下去的欲望。他们都成双结伴,只有我选择独自一个,一路向东。虽然伤势好了大概,可右腿还是遗憾的留下了残疾,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很不协调。

时光飞逝,我又独自流浪一年,内心满是无助和孤独,即使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无法习惯如今的生活,可这偏偏就是我的命运。

我穿梭马路时,一辆小卡车将我撞倒在地,而卡车并未停,反而加快了行驶的速度。幸亏车子底盘高,虽未被碾压而过,我也身受重伤,躺在血泊中,站起来的气力也没有,无助的等着生命的衰竭。

命运就像幻变的天气,总是琢磨不透,满是意外,就在我已经放弃生命时,一位老爷爷来到身旁抚慰我。

这位老爷爷救了我,并收留了我,成为我的新主人,终于,我又有了家。主人给我取了新名字,达喜,并亲手用木板给我制作了卧房。我脏乱的毛发连续好几天在宠物店清洁护养,又恢复成当初的柔顺的乳白色毛发,就像这乳白色的毛发,生活按下了重新开始。

因主人一个人居住,我无意间成了主人最亲密的宠物,不论主人去哪,都会牵着我一起。不管是看起来面善还是面恶的人,见到我都会向主人夸赞我,言辞各异,对于他们的夸赞,犹如虚伪的面具,令我作呕。每当我听到别人夸赞我时,我总想,如果我现在是一只流浪狗,拖着邋遢的身子,没有主人护佑,应该就是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有关于外人对我的抚摸,我是十分讨厌,只有在主人同意下我才允许,不过主人好像从未拒绝过提议要抚摸我的人。

来这城市这么久,每次出门我一直都在留意,然而并未发现有流浪狗的痕迹。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市郊有所收容所,专门收留流浪猫狗,想养猫狗的人可以去收容所登记领养。我突然发现,出生在一个好城市和出生在一个好家庭一样,身份地位会有着天囊之别。

和主人在一起一年半,第一次有外人走进我们的生活。她是主人的女儿,虽精装打扮,可依然掩饰不了岁月在脸颊留下的痕迹。主人年纪大了,他的女儿想将他接到身边照料,而主人哪也不想去,他们为此发生了争执。她还是经常上门拜访,结果还是一样,主人不管怎么劝说都不愿离开。我想主人不愿离开应该是因为这里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会是因为要守护我吗?我总这样想。

今晚和往常一样,晚饭之后主人就牵着我上街散步。今晚走的路程要比平常远,在返回的途中,主人见我伸着舌头“哈赤哈赤”地喘着粗气,便蹲下来抚摸我说“你腿脚不方便还害你陪我走了那么多路,真是辛苦你了”。随后让我没想到的是,主人居然设法将我背了起来。主人这个举止吸引了更多路人经过的眼光,也传来别人一旁的窃窃私语,而映入我心的是一句:那狗真幸福,还背着走。

过了半生,我终于明白,拥有一个好主人是狗最好的宿命。

三年后,主人离世。那天我以为主人只是睡着,后来见他一直未醒才察觉不对,对他喊叫不理,跳上床扒他也不理,我焦灼的找附近领居,主人的熟友,最后等来的却是那样的噩耗。

主人离世,他的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回来料理后事,另一个目的就是均分这所房产,关于我,他们准备将我送往收容所。

料理完后事,主人的儿子将我拉上车,还未开出多远,我就从窗户跳了下去,向主人的坟墓跑去。主人给了我新生命,新生活,给了我太多超越感情的情愫,我无法就这样离他而去,我要守护在他身边,就想他当初守护我一样。主人的儿子见我趴在坟上,怎么拉也不肯动,后来放弃自己走了。

守在主人的坟头,我在风来风往中回想过往的经历,就这样一晃一年过去了。回忆渐渐回放到最初,并停留在了最初——有爹地和妈咪存在的生活里。

我迈出了新步伐,希望用自己最后的时光完成自己的遗愿——回家。可我并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路程,只能随意流浪街头,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命运。命运让我惧怕又让我希望,我交织着情绪独自流浪,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女孩。

我经过一所小丛林时,被烤肉的香味吸引,便嗅着味道而去。不远处我看到有人在郊游,像一家四口。挨饿的我盼望能走运,上去可以讨要一些吃的。当我慢慢靠近时,先发现我的是个小女孩,高兴的叫道:爸爸快看,有小狗。他见我靠近,便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作要随时扔出去的动作。我停住步伐不敢往前,可他依旧觉得我不安全,像个定时炸弹,叫我快些走,并向我扔了石头。无奈的我只能选择躲远一些,等他们吃完走了再过去看看有没有剩下的食物。他们吃完走远去游玩时,我走过去准备翻看有没有吃剩的什么食物,可我还没开始翻,一块锋利的石头就砸在了我眼上方,一阵晕眩,血液流淌,到处乱跑,耳嗡嗡响,只听到唧唧哇哇的人话,不知说些什么,但能感觉到不是好话。

因伤势严重,失血过多,体型瘦弱,最终我还是倒下,倒在一片碧绿的草地上。这不是我第一次感受死亡,但这次是神一般的亲切。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的命,有着想要到达的幸福的家,却用尽半生流浪也未到达,最终死在路上。我松懈下全身的疲惫,轻闭上双眼,就像一片枯黄的秋叶,等着风吹来,带走尘世的纷杂和喧嚣,留一方净土,飘向另一个世界。

我感受到有人抚摸我,耳里也依稀传来微弱的关心,我用尽力气睁开沉重的双眼望去。虽然眯着眼,视线打着晃,但我还是立即认出了她的模样,我一直在寻找的模样——妈咪。我难掩内心的激动,却无法驱动死沉的身体。妈咪又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清楚,直到一会儿跑来一个人蹬下来看我。我一看是爹地,内心更加激动,和我期盼的一样,爹地和妈咪最终还是和好走在了一起。

“希尔,天啊,这是希尔”。没想到爹地竟然认出了我,我感动的眼睛泛酸。好希望时光可再多些,再多些相处的时光,哪怕就是像现在这样看看也好,可我的身体一直在下沉,一直在下沉。最终我抵抗不下去,闭上了眼,两滴幸福的眼泪从眼角滚烫而下。

这是一片泛着光的青草地,我高兴的踩在草地、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向爹地妈咪跑去,他们在前方拍手唤我快些。

我进入了一个漫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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