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专栏

只道情深不识面

2018-11-08  本文已影响1人  猫猫岁岁

01

  渡鲤江边,有一件年久失修的破茅屋,低矮的屋檐像人们带着的被刻意压低的帽檐,似是为了遮住什么秘密一样。

  在渡鲤江畔,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都知道一个口口相传却又避之不及的事。

  话说,那间破旧的茅屋里住着一双姓栗的姐妹,姐妹两生的一般无二,皆是天仙之姿,可是姐妹二人却又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姐姐栗夭夭,风情万种,一颦一笑皆是妩媚妖娆至极,只一个眼神便可将眼前男子的魂给勾去。妹妹栗灼灼,温柔婉约,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绝世风华,犹如不小心坠入人间的太阴仙子。

  这种女子生来就该是所有男子求之不得的窈窕佳人,却在刚刚出生之时就被一路过的修行僧定为克亲克夫惑国殃民的灾星。夜阑民风淳朴,渡鲤江畔更是与外界隔着渡鲤江,是与世隔绝的存在,对于这种无由头的说法自是不信的。

  直到姐妹俩六岁时,突如其来的一场天火烧到了家门口,除了栗家二老生生的被烧死在自家门口之外,栗家什么都没有损失,就连那早已在风雨中飘摇的老屋都没有任何损失。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天,一直下着倾盆大雨。此后,渡鲤江畔的栗家便成了渡鲤江畔的禁忌。

  屋内,一个似乎受了重伤的男子渐渐的苏醒,他看了看眼前陌生的一切,戒备心渐渐加重。

      “你是谁?”男子戒备的看着蹲在眼前扇着火的女子。

      “你是谁?”女子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有些漫不经心,头也不回的专注的扇着眼前的火堆。

        男子不由的怒上心来,环视周围,发现自己的佩剑就在手边,一把抽出,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女子似是受得了惊吓,跌坐在一旁,花容失色。

  只此一眼,男子确定自己再没有见过的如此绝世容颜。

  栗灼灼看着他眼中的固执,只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死定了。可转瞬又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姐姐,若是自己死了,姐姐一个人该怎么办。

  有些气恼自己多管闲事,栗灼灼看他没有丝毫想放下剑的想法,想着横竖是死不如壮烈些,鼓足了勇气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救了你,你却要杀了我!”说着说着,眼泪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玉容寂寞泪澜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这句诗都无法来形容此时的她,夜昱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张的收回剑。栗灼灼见他收了剑连忙站起向外跑去,夜昱想要拦住她,可毕竟受了重伤,还未站直便失了重心直直的倒在地上。

  栗灼灼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倒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似是扯到了伤口。

  栗灼灼有些怯生生的问:“你,没事吧?”看着他手捂着的地方已经渗出了丝丝鲜血,栗灼灼叹了口气,走过去将他重新扶回来床上。

  “你不是后悔救我了吗?怎么还回来?”夜昱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姑娘,艰难的问。栗灼灼瞥了他一眼,想起姐姐总说自己太傻,觉得甚是在理。

  半响,栗灼灼都没理他只自顾自的替他处理伤口,气氛一度尴尬。夜昱有些自责自己刚刚到鲁莽行为,想说句抱歉却又无从说起,只好合上眼装睡。

  过了许久,栗灼灼递了一碗鱼汤给他,那鱼汤极为鲜美,夜昱喝了一碗后觉得有些不过瘾,巴巴的看了一眼架在火上的瓦罐。栗灼灼似是看懂了他的心思,拿过他手中的碗又给他盛来一碗。夜昱很是感激,觉得气氛没那么紧张了便想开口跟她道谢,却不想被抢先一步。

  “多喝点,对你养伤有好处,养好了就赶紧离开我家!”栗灼灼赌气的说,气氛再次被拉回了刚刚那个节点,夜昱只好咽下到嘴边的话。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夜昱因为失血过多,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一直半睡半醒。突然他感觉自己身边有什么动静,便努力的睁开眼看了看身旁,发现那位女子正躺在自己身边。

  夜昱不觉的便露出一种质疑的表情,正好被栗灼灼看到了。栗灼灼有些生气,索性坐了起来说:“你这是什么表情?这是我的床,我不能睡这吗?”

  夜昱鉴于之前的种种征兆,很快的感受到了接下来的发展走向,连忙解释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的意思不还是让我不要睡在这吗?”

  夜昱有些着急,这个女子怎么这般…

  “不是,我是说我可以去别处睡。”夜昱十分努力的想要将她的思维拉回来。栗灼灼似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觉得他还是有些良心的,便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说:“不必。”语罢,便躺了回去。

  夜昱一时不知该怎么说,看着女子恬静的睡颜,心里竟然有一丝庆幸。

  庆幸自己可以遇见她。

  夜昱缓缓的躺了下去,坚定的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一待就是三个月。刚来时还是阳春三月,此时已是快要入暑的天气了。

  他知道她叫栗灼灼,就住在渡鲤江畔,父母死于天灾,她有一个待她极好的双生姐姐,可在他来次之前不知道去哪了。她想去找,可自己却从未出过渡鲤江畔。

  对于她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可她却只知道他叫夜昱,是自己在渡鲤江畔捡到的。

  没有姐姐的日子,他一直陪着她。他教了她许多东西,教她写字,教她练剑,教她所以他知道的。这样安逸的日子让人流连忘返,但他总归要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一次满身是血的倒在渡鲤江,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护她周全,但他知道他不能让她以身试险。

  他走了,只留下一封信,用他教她的字写的。只有两个字:

  等我!

  栗灼灼想起了姐姐,姐姐也是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现在夜昱也是。栗灼灼觉得自己一定是很不讨人喜欢,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这样一声不吭离开自己。栗灼灼有些伤心,她攥着拳头,将那张字据揉成一团扔进了火堆里。

  可是,思念却渐渐的入了她的骨,刺疼的厉害。

  

  

02

  姐姐终于回来了,她变得不一样了,比以前更加的美艳了,像极了总听别人说起的狐媚子,尽管栗灼灼也知道这并不是再夸人。

  姐姐刚下了船便要拉着栗灼灼逃跑,她很慌张,似是有什么麻烦一样。

  “灼灼快跟姐姐走。”栗夭夭拉着妹妹的手就朝船跑去。

  栗灼灼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屋,耳边又传来夜昱的声音,他说:“等我!”栗灼灼竟有些痴迷,似是那人就在眼前跟自己说话一样,下意识鬼使神差的说:“好!”

  栗灼灼挣开了姐姐的手,摇了摇头说:“我不走,他要我等他。”

  姐姐环视周围,确定没有人有些不解地问:“谁?”

  “他…”栗灼灼也不知从何说起,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看着着急的姐姐说:“姐姐如果要走,那你就走吧,我哪也不去!”

  “不行!他们会带走你的!”姐姐边说边不时的朝身后的渡鲤江看去,似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栗夭夭再次挽起妹妹的手,像小时候哄她睡觉,吃饭一样说:“灼灼,跟姐姐走好不好?姐姐现在有钱了,姐姐可以给灼灼任何想要的生活!”说着还举起自己手中的包裹在妹妹的眼前晃了晃。从小到大,栗夭夭每次这么哄她的时候,她都会立马答应。

  可这一次,栗灼灼却犹豫了。

  夜昱走了也有好些天了,可他的身影却总是不停的闪现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姐姐,我们不走好不好?”

  栗夭夭很不理解,想起之前三个月来非人的待遇,有些崩溃的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都不听姐姐的话了?为什么?为什么!”

  灼灼从未见过这样的姐姐,这样让人心疼的姐姐,灼灼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事了,连忙安慰道:“姐姐我错了,我不该惹姐姐生气的…”

  栗夭夭突然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一脸的惊恐,连连后退。灼灼连忙寻着姐姐看的方向看去,只见平日里极安静的渡鲤江上,划来好几艘船。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栗夭夭痛苦的摇着头。

  “灼灼,快跑!”姐姐突然大叫,拉起灼灼就往茅屋跑。

  看着姐姐的惊恐脸庞,灼灼忍不住伸手去替姐姐抚平眉头。姐姐这些天究竟都经历了什么?那些人,姐姐好像很怕…

  “放心,没人敢进来这里的,这里可是被诅咒的鬼屋呢!”灼灼安慰着姐姐。从小到大,她们因为没有父母所以经常被其他的的孩子欺负,但每次只要她们跑回家就没人再敢进来,所有人都说这是被诅咒的鬼屋。

  只有他,说这里是家,温暖的家。

  突然,老屋本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栗灼灼看着眼前的一众彪形大汉,看着颤抖不已的姐姐,突然拔出身后那把精致的佩剑。除了那张字条,这把剑是夜昱唯一给她留下的东西。

  “你们别过来!”灼灼站在姐姐身前,就像姐姐以前保护她一样。

  那一众大汉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子,自是不屑一顾,纷纷嘲笑起来:“哈哈哈!夭夭,你可真不枉花娘对你的一番苦心栽培啊!竟又附送给百花楼一个大礼。”为首的男子细细的打量着灼灼,这让灼灼生平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的眼神也可以这么的让人恶心。

  他一步步的走进灼灼,灼灼的手渐渐的颤抖起来,她想若是夜昱在应该会极温柔的扶稳她的手。

  不能让他靠近姐姐!

  这是灼灼脑海中唯一的念想,她突然奋力的挥起长剑,那人似乎没有料想到,竟生生的被长剑刺中。

  惊恐至极。

  他一脚踢开了灼灼,这一脚已是弓驽之末。一口鲜血从灼灼的口中喷涌而出,继而便晕死在地上。

  “灼灼!”栗夭夭连忙爬到她的身旁,却还未碰到灼灼的手,便又被人拖了回去。

  “哈哈哈!这下赚大发了!花娘只叫我们带一个回去,现下却出现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脸,何不让兄弟们也尝尝鲜!快活快活呢?”一个极恶心的男声传来,栗夭夭自是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她奋力的挣扎着,却只是徒劳,只能一点点的感觉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的扯开。

  一旁寒光凛冽,栗夭夭拼尽全力抓住了一旁的长剑,往身后奋力一挥。众人戒于刚刚的情景,皆是纷纷后退。

  “不要过来!”栗夭夭尖叫到。

  昏迷中的灼灼,似是看见了夜昱正朝自己奔来。

  你回来了?真好!

  

03

  灼灼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再不是那件茅屋了。

  她极艰难的爬了起来,身边的女子见自己醒来了,皆是一阵欣喜,连忙朝门外喊道:“醒了!醒了!快去通知王妃。”又连忙扶住了灼灼。

  屋内的陈设是极奢华的,只是抵不过自己的茅屋那般温暖。灼灼挣扎着要下床,却被急忙赶来的华衣女子吸引了目光。

  姐姐?

  许是睡得太久了,灼灼想要喊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艰难的动了动嘴唇。她似是明白了灼灼的意思,喝退了众人,自己则一脸复杂的站在妹妹面前。

  灼灼不解,想要伸手去抱抱姐姐,却在下一秒看见姐姐直直的跪在自己面前。

  “对不起,灼灼,对不起!”姐姐哭泣着,颤抖的跪在地上。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的,可我,真的好爱他!”

  听着姐姐一字一句的道来,灼灼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的抽痛着,似是被人一刀刀一片片的割着。

  灼灼觉得有些可笑,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的说,纵使是一模一样,亦可以一眼便让出她的男子,还是认错了。

  那个曾经疼爱自己的姐姐,却为了一个只看了一眼的男子,毫不犹豫的背叛了。

  更可笑的是,自己居然还活着,带着姐姐的身份活着。

  看着眼前抽泣着的姐姐,灼灼渐渐的有些麻木了,她拖着随时都可能摇摇欲坠躯壳,一步步的朝门口移去,转瞬又不禁觉得迷茫。

  我该去哪?渡鲤江畔吗?

  眼前的门,突然被人猛地踢开了,灼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眼前站着的华服男子,站在阳光下显得可真耀眼呢!

  夜昱。

  灼灼有些惊喜的想要向他跑去,可他全程都没有看她一眼。

  夜昱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满脸泪花的她,忍不住又想起渡鲤江畔再次见面的情景。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的面目全非了,一身的血渍狰狞可怖,她颤巍巍的握着他留下的那把剑,孤独的对抗着一众彪形大汉,眼中的惊恐无以言表。时至今日,他仍旧不敢想象,若自己再迟了一步会是什么结果。

  他愤怒极了,杀了所有伤害过和可能伤害过她的人。那一天,他为了见她而精心准备的衣服,几乎已经被血浸湿了。

  他将她带回了昱王府,可她眼中的疏离和陌生,让他觉得害怕。

  夜昱有些慌张,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缓缓蹲在她的面前,极温柔的安慰着。灼灼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心生嘲讽。

  他终究还是认错了。

  灼灼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的向门口移动。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栗夭夭看着即将消失在眼前的妹妹,终是忍不住哀求到。

  可她,还是不愿澄明自己的身份呢!

  灼灼深深的吸了口气,冷冷的瞄了一眼姐姐,冷笑着踏出了房门。栗夭夭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微弱的喊道:“求你了!”

  夜昱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倒在了怀里,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灼灼明明那么善良,可为什么你们都伤害她!

  夜昱抱起了栗夭夭,咬着牙说:“你可真狠心呢!栗夭夭。”

  他在说谁呢?

  灼灼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轻笑道:“今天的太阳,可真温暖呢…”一院子的人都觉得自己看到了仙子,而久久不能回神。

  灼灼闭上了眼睛,耳畔有暖风吹过,下一秒便失去意识。

  当天下午,灼灼便醒了,却又断断续续昏昏沉沉的睡着。睡梦中,总有人给她喂些吃的,喝的,这一躺便是十多天。

  今日的王府却异常的热闹,就连不多听闻的鞭炮声也是不曾间断的。

  直到下午才听闻今日是昱王大喜之日。

  这是入王府的一个多月以来,灼灼第一次踏出院子。

  昱王府可真是繁华呢!

  灼灼站着一堆石头后面,看着他笑着牵起姐姐的手,姐姐与他比肩而立。

  可真真是一对锦绣佳人呢。

  灼灼以为自己是足够坚强的,看完了整个婚礼,终于还是泣不成声了。她几乎是连跑带爬着躲进一条长廊,依在柱子边低低的呜咽起来。

  “姑娘?”

  耳畔传来一阵温润的声音,灼灼怔怔的抬起了头,眼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夜昱?

  夜瑞彦在看到她的脸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定是白活了。后宫佳丽三千人,却都抵不过此时的惊鸿一瞥。夜瑞彦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带她走,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他着了魔似的朝灼灼伸出手,问:“你可愿意跟我走?”

  不是夜昱吗?果然呢!

  灼灼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夜瑞彦以为自己被拒绝了,有些失落,缓缓的垂下了手,却舍不得离开。

  灼灼才反应过来,抬眼看着面前的人。他说可以的自己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灼灼奋力的点了点头说:“我愿意!只要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去哪都行!”

  

04

  昱王大婚,皇上很是开心,赐了许多的金钱玉帛。昱王为了表示感谢,便将王妃的姐姐送给了皇上做妃子,据说是一个绝世佳人。

  王宫的御花园中有一处水池,上面四季都开满了莲花,新入宫的仙妃便住在莲池上面新修葺的宫殿里。

  仙妃――一眼便已是惊为天人,凡俗间再无一字一句可以形容。

  众人皆道,这位仙妃娘娘人如其名,不仅生的美若天仙,连脾性都与传闻中的仙子一样清新寡淡,不苟言笑,常年都是一袭素色衣裳,真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存在。

  灼灼来此已经有好些天了,起初的时候,总有几个衣着华丽,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子来此怪里怪气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可自从被夜瑞彦撞见一次之后便也都没有出现过了。后来,除了他和一些极恭谦的内侍,便再没旁人来了。

  灼灼赤着脚坐在屋外的长廊上,一遍又一遍的用脚尖去划水,看着波纹一点点散开。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灼灼知道是他来了。

  他每日都来,或是嘘寒问暖,或是说着一些灼灼听不懂的事,抑或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傻傻的笑着。

  夜瑞彦看着专注的灼灼,所有的不顺心都已经散去了。他拣了一个离灼灼不远也不近的地方,席地坐下。入神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早已蠢蠢欲动的念想再也抑制不住了。

  “仙儿,做我的皇后好不好?”灼灼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他亦不问,只是执着的叫她一声仙儿。

  灼灼停下来脚上的动作,她想起了夜昱,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可他却连人都分不清。

  “像姐姐一样吗?”灼灼有些迷茫的问到。夜瑞彦觉得有些惊喜,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回应。

  “不,不一样,你会是夜阑国最最高贵的女人。”夜瑞彦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

  最高贵吗?

  灼灼点了点头,夜瑞彦觉得自己定是出现了幻视,可能是自己时常幻想的原因。灼灼又十分肯定的看着夜瑞彦说:“我愿意。”

  下一秒,夜瑞彦几乎是跳起来的,他开心极了,一把搂过灼灼的肩膀。

  他的怀抱很是温暖,比在茅屋里升起的火堆还要温暖。灼灼渐渐的靠在他的怀里,耳边传来他激动的话语。灼灼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只寻求着他的温暖,以及他身上淡淡的墨香。

  片刻后,他终于松开了灼灼,激动的说:“仙儿,你等我,我要将这天大的喜事昭告天下。”

  灼灼觉得既然要嫁他,名字总归是应该知道的。

  “我叫栗灼灼。桃之夭夭,其华灼灼”这是夜昱教她的,也是她唯一会的一句诗了。

  灼灼?那不是皇嫂的名讳吗?

  夜瑞彦是知道她的名字的,昱王告诉过他,昱王说她叫栗夭夭。可夜瑞彦觉得夭夭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适合她,便偷偷的换了一个。

  灼灼似是明白了他的疑惑,痛苦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原来你也是不信我的…”灼灼自嘲到,脚尖的阵阵清凉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罢了,终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灼灼纵身一跃,好不容易平静的湖面再次激起了朵朵浪花。夜瑞彦顾不得太多,甚至忘了自己根本不会水,也随之跳入水中。

  本就不安宁的夜阑皇宫,此时种种风动云涌的暗潮再也控制不住了。朝臣后妃中,讨伐妖妃的声音渐渐传人灼灼的耳中。

  “原来,在旁人眼中我从来都是夭妃呢!”

  夜瑞彦待她总是极好的,即使是在他因为落水而生病的时候,他也会每天隔着门来陪灼灼说话。

  “灼灼,对不起,我不该疑你的。”这是夜瑞彦最常说的一句话。看着因为生病而越发虚弱的他,灼灼的心终是不忍的。她想起那日她说愿意嫁给他时,他的欣喜,便想着或许有用。

  “你不是说要娶我吗?你一直这么病着,我该怎么嫁你?”

  都知道病去如抽丝,太医前一天看见皇上时依旧是一副虚弱的模样,今日来把脉时却发现皇上已经大好,且丝毫无恙。

  夜瑞彦恢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扫平了一切不利于灼灼的言论。

  大婚之期就定在来年初春的三月二十一,那一天是万花的生辰,是每年第一朵花绽放的日子。

  

  

05

  大婚之日来的远比想象中要快的多,夜阑皇宫里挂满了鲜艳的大红灯笼,处处都是鲜红的大红绸子。

  灼灼第一次穿上用金丝绣着各色图腾的嫁衣,繁琐的后冠压的灼灼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一天也是这大半年来灼灼第一次见到姐姐,想来她过的定是极好的,足足胖了一圈,显得愈发的雍容华贵,而他身边男子的注意力则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身上,一刻也不曾移开。

  万民朝贺,比起姐姐的婚礼不知道要盛大多少倍,所有人都恭贺着他们的婚礼。

  可又有几个是由衷而发?

  灼灼在他们的眼里看到的只要唾弃,灼灼愈发的觉得难受。迅速走完所有流程后,便回了寝宫。灼灼想要揭开鲜艳的盖头,却被一旁的喜娘拦住了。

  “虽然您是皇后,可新娘子都是不能自己揭盖头的!这样不吉利!”可真是咄咄逼人呢。

  “都下去吧!”夜瑞彦厉喝道:“今日是朕大喜之日,朕不想坏了气氛。七日后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吧!”

  喜娘是被人捂着嘴拖下去的。

  夜瑞彦揭开了红帕,我瞬间觉得呼吸顺畅多了,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大口的呼着气。

  夜瑞彦笑了笑,端来两杯清酒,人们叫它合卺酒。新人喝完后,便就是真正的夫妻了。灼灼想都没想便一饮而尽,像极了一个经常喝酒的人,可却在清酒入喉之时被生生的呛出了眼泪。

  夜瑞彦待她是极温柔的,可却依旧在一段缱绻温存之中,生生的感受到一种被撕裂的痛楚。

  这一夜,红烛帐暖。

  时间真的可以让人忘记许多,大婚过去已有两年了。夜瑞彦待她的好不减反增,天天变着花样的逗她开心,灼灼自是很感动。

  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夜瑞彦从不曾与灼灼提前,但看着他时常烦恼,灼灼大抵也是可以看出来些许。

  终于

  “灼灼,你愿意随我过闲云野鹤的归隐生活吗?”夜瑞彦揽住灼灼的肩膀,轻叹似的问。灼灼平日里虽然不喜欢与旁人说什么,却对于昱王的野心也是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夜昱虽然不是夜瑞彦一母同胞的哥哥,却也是夜瑞彦极为敬重的人。当初若不是因为夜昱在外生死未卜,父皇崩逝,眼看着大权旁落,他是断断不会接下传国玉玺的。

  “我愿意,瑞彦去哪,我便去哪。”语罢,灼灼又往夜瑞彦的身侧缩了缩,依偎在他的怀里。

  “好,等这次祭典之后,我便退位给他。”夜瑞彦紧了紧搂住灼灼的胳膊,又道:“从此以往,便只有你我。”

  大典当日,侍女刚刚送走来请脉的太医,便有一个自称是昱王府侍卫的人求见。

  “你说什么?昱王妃病危?”灼灼以为自己再不会为她的任何事而做出反应,却在听闻此事之后依旧抑制不住内心的不舍。

  瑞彦在宫外祭坛举行祭天大典,灼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草草的带了几人便赶去昱王府。

  可在踏上马车的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姐姐正一脸复杂的看着她。灼灼有些防备的看着姐姐,质问道:“你们骗我来这,到底要做什么?”姐姐没有回答灼灼的问题,只说了句:“对不起,他想当皇帝,你的孩子,不该存在。”

  灼灼这才注意到她手上那碗乌黑的汤药,灼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却被一拥而上的侍女死死地抓住。

  “姐姐,不要!”灼灼痛苦的呜咽着,却还是没能改变什么,意料之中的疼痛,让她再次昏厥。

  祭祀台上,早已是鲜血淋漓的一片,一众皇室死侍拼命的护着皇上,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毫无胜算。

  他们带着皇上毫无目的的逃窜着,最终被逼到了一处断崖,名曰彼岸崖。

  夜昱穿着寒光凛冽的铁甲,不可一世的傲视着眼前这个昔日帝王。

  “交出传国玉玺,本王可以考虑放过皇后。”

  夜瑞彦觉得好笑,自己明明已经告诉他会在祭典上传位于他,可他为什么偏偏要做篡权夺位的乱臣贼子。

  你竟已恨我至此吗?

  “让我再见她一面。”夜瑞彦冷声说道,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锦绣华服的女子便走了出来。

  是灼灼吗?她果然是昱王的人呢!

  可尽管这样,夜瑞彦终究是恨不起她来。

  “陛下。”她眼中含着泪水看着夜瑞彦,缓缓的靠近他。就在快要触及之时,夜瑞彦突然往后退了几步,嘲讽的笑道:“你不是她!”

  语气是那样的坚定。

  坚定的让栗夭夭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灼灼是被一个侍卫抱出去的,染血的华服还未来得及换去,印着苍白的脸,让人格外心疼。

  此时,夜瑞彦多么希望灼灼真的是昱王派来的,那样她大抵就不会受伤了吧。

  夜瑞彦觉得心都在滴血,她竟被重伤至此吗?他几乎要疯了,猩红着眸子大喊着:“放开她!”这是夜昱生平第一次见他如此紧张,即使是在他举兵谋反之时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他想要冲过去却被死侍拦下了。他颤抖着声音喊了句:“灼灼?”就像是,平日里叫她起床一样,那般温柔。

  夭夭有些慌张,连忙说:“只要你交出我们要的东西,我是不会伤害姐姐的!”

  姐姐吗?

  夜瑞彦终于明白灼灼当时为什么会那样绝望了,他极为嘲讽的看着夜昱。

  夜昱自是不懂,一个失败者凭什么用这种眼神去看他。

  “瑞…彦…”灼灼终于醒了,颤抖着声音说:“我们的孩子,死了…”

  夜瑞彦看着她苍白的脸,一瞬间心如死灰。灼灼看着他一点点的向悬崖边移去,明明是那么痛苦,却还是对她保持着笑容。

  他说:“灼灼,我可能要食言了,说好的归隐可能真的做不到了。

  灼灼,下辈子,我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好。”

  灼灼疯了似的挣开了侍卫的束缚,奋力跑向摇摇欲坠的他,可终究晚了一步,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了山崖。

  “瑞彦!”

  他奋力的将手中的传国玉玺扔向她,同往常一样释怀的笑道:“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不要!啊!”

  彼岸崖边,女子凄厉的喊声传遍了大大小小的崖涧,回荡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又一圈。

  栗夭夭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眼泪再止不住了。夜昱一步步的靠近跌坐在崖边的栗灼灼,只觉得她的背影像极了当初的栗灼灼。

  栗灼灼感受到了身后人的靠近,双眼布满了血丝,映着鲜红的袍子一时间煞是妖娆。

  夜昱想这大概才是她真正的模样吧,就像灼灼曾经说过的那般倾绝众生的妖娆。

  栗灼灼拿起地上的传国玉玺,往身后的彼岸崖退了退厉声尖叫道:“你别过来!”

  夜昱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立在了原地。栗夭夭看着崖边随风摇荡的妹妹,心里的枷锁再也束缚不住了。

  “灼灼!不要!”这是栗夭夭这三年来第一次这么喊,也是第一次认清自己。夜昱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栗夭夭,问到:“灼灼,你怎么了?”

  栗夭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个是自己深爱的男人,一个是自己最无法舍弃的妹妹。三年了,她真的快要崩溃了。

  “你傻吗?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口口声声说爱灼灼。可你从来都没有分清我们到底谁是谁!”栗夭夭尖声喊到,本来只是一身极素净的青衣亦可以衬出万种风情。

  这对夜昱来说无疑是一场晴天霹雳,他看着崖边的栗灼灼似是想起了什么,却只化作一声疑问:“你是,灼灼?”

  栗灼灼笑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带着丝丝哭腔质问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救了你,你却要杀我?”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灼灼说的话。

  夜昱再也无法直视眼前的事实,也终于明白夜瑞彦看他时的嘲讽从何而来了。

  “呵!可现在你不仅要杀我,你还杀了我的孩子,杀了我的夫君!”栗灼灼咽了口气,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直至鲜血淋漓。栗灼灼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早知道我就不该救你,我就该在渡鲤江畔一剑杀了你!”

  他想,她大抵是恨透了自己吧!

  沉吟片刻,夜昱似是突然释怀了,若无其事朝她笑了笑说:“灼灼,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现在是夜阑国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你依旧是夜阑的王后,只要你愿意,我们也可以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我也不会计较你和他发生过什么。”

  计较?又有什么资格计较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却依旧可以如此坦荡说出这些话的他,栗灼灼知道,她心里的那个夜昱死了,彻底的死了。

  她倩然一笑,极温柔的说了一句:“好啊!”而后便一步步走向夜昱,他开心自是极了,连忙朝她伸出手。

  指尖瞬间的触碰,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实。可下一秒发生的事,出乎所有人都意料。

  栗灼灼突然转身,投身彼岸崖。所有人还未来得及惊呼,那抹鲜红便消失在了眼前。

  “不!”

  “灼灼!”

  

  END

  夜阑国,昱王起兵谋反成功,先王被逼跳了彼岸崖,先王后忠贞不屈也一同随先王而去。

  本来,昱王应该可以顺利登基,却在手握大权的那一刻竟疯了。

  夜阑王室,至此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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