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童:我用余生与你告别
图、文/陈小咖 设计/ALLEN
童氏宗祠说到情结,我可能会想到张爱玲与旗袍,王安忆与上海;三毛与撒哈拉,梵高与油彩……再比如,我和中国大大小小的古镇。
这次去了前童。
泽思居一隅前童位于浙江省宁海县,宁波下辖的县级市。去这里不算方便,要先从宁波做高铁去宁海站,再转公交车至南门大桥,再坐四十分钟的直达小巴车。但大概就是这样的路程,才使她没有像之前去过的很多古镇一样,商业化开发明显。
一路周折之后,某种确凿无疑的兴奋感,在一下车就能感受到。
因为,此处最为江南意。
河水不犯井水王安忆说,苏州是上海的旧情难忘。甜糯的苏州话,是给上海诉说爱的,连恨都能说成爱;上海的园子,是从苏州搬过来的,藏一点闲情逸致。上海人要是梦回,就是回苏州。
环绕全村的“八卦水系”没来前童之前,我深信不疑。但你若和我看见一样的此情此景,你就该相信,前童是整个江南的旧情难忘。
那人,那树,那巷几乎家家门前都有的清澈活水,是祖宗倾尽所有从山上引来的;千门万户捣衣声,是小时候听过的;“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是要放到这里背才应景的;从天井里望到的画栋雕梁,勾心斗角,以及一抹清冷的天空,院子地上生着的青苔,几口水缸里游动的锦鲤,是一提到江南脑子里就会现出景来的;几百年的街巷,全木构房屋,迎面走过来的提着菜篮的老人,慢慢悠悠的鸡鸭鹅狗,仿佛是童年时午睡醒来后跑出家门就立刻看到的;祠堂,戏台,绣楼,是比任何书上或电视剧里演的都触目惊心的。
江南人要是梦回,该来前童。
雕梁 绣房 祠堂转到中午,终于饿了,只有老街上才有零星的一两家饭馆,吃一碗前童的垂面,暖胃又暖心。这面,《舌尖上的中国》在山西拍摄过,没想到前童也有。
前童垂面吃完面出来,觉得又有了力气,路过一家篾匠铺,连招牌都是用竹编的。我觉得惊喜,进去转悠了一圈,拿起这个问店老板多少钱,说没编完,拿起那个又问他,说不卖。我无奈地问,你们这家店不是做买卖的?他说,我们只接受批量订单,今年的钱已经赚完了。我惊诧,还有人嫌钱多的吗?一个两个也是卖嘛。他咬着一根棒棒糖,一脸无辜的看着我说,那样我会很累哎。
我转过身,看见墙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牌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转身刚要走,他说,姑娘,你问了这么多,我请你喝杯茶。于是请我在屋子里的全木茶台边坐下,紫砂壶里正泡着他说的“东方美人”,香气扑鼻。我在茶香的氤氲里,看着木窗楞外阴郁的天空,似乎要落下雨来,但终究没有。大概他每天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吧。这里,一切都很慢。
才两杯茶下肚,我想起还有车要赶,起身告别。他并不挽留,只在我出门前,轻轻说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总是很急。
声音很轻,像是只说给自己听。
篾匠店的一杯“东方美人”临出村口前,看见有几处人家正在施工,老宅早不见踪影,只剩下基座,与一排排新的可疑的木桩。我没再惋惜,觉得正常。再过几年,这里将会有更多的客栈,饭店,酒吧,以及一切我没法想到的娱乐场所。这个世界,是会越来越急的。
那么我只在脑子里留下今日所见的前童也就罢了。若干年后,一定会回味起来,却也许不会再来了。
让我用余生与你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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