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子散文：心存善念

（本文刊发在2021-09-23《西安日报》）

□段小芸

夏日的清晨，照例乘坐公交去上班，扫码、刷卡、上车，动作一气呵成。一眼望去，后排座过道两边还各有一个空位，不由得心头一喜，快步朝空位奔去。

在两个空座位中间正对着过道的空地上，坐着一位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脚下是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和帆布工具包。我在一空座上坐好，转过头问他：“有座位，你为啥不坐？”男子把紧挨着他的包裹，顺手往身边挪了挪，怯生生、略带羞涩地说：“我，我的衣服是脏的！”说完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顺着他的目光快速地打量了一下。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短体恤，下身是烟灰色的运动裤，脚上穿着一双已看不出颜色的运动鞋，上面布满了白色的灰尘。从他着装和随身携带的行李来看，大概是一个建筑工或是个装修工。他一只手拉着双肩包带子，挺直腰杆，目不斜视地端坐着。

我友好地对他说：“有空座位呢，还是坐上吧！”“哦，我怕我的裤子上沾着灰，把座位给弄脏了。”他冲我微微一笑，腼腆地说。“没关系的，坐上去会更舒服一些。”我鼓励他。在我的再三坚持下，他才抬起屁股，慢悠悠地挪到空着的座椅上。顺便小心翼翼地把他两个包包用手拢了又拢，唯恐他包包上的灰尘沾染到我的裙子上，抑或担心横七竖八的包包带子碰着我。

我问他：“你是哪儿人？在西安做什么工作？”他答：“我是铜川人，干瓦工。”“哦，生意好吗？”“还行吧，只要能吃苦，舍得出力气，就不怕赚不到钱。”他隔着口罩，嘿嘿地笑着说。浓黑的眉毛上扬，眼睛里透着明亮。“这是要回老家吗？”我关切地问。“回老家看看。”“我都有半年没回家了，想看看老母亲和孩子。我想他们了。”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最近天太热，活路也稀松了。正好。”

“干瓦工活儿，贴瓷砖、砌墙，活路也不会轻松吧！”我和他随意闲聊起来。他说：“不轻松，累呀，一蹲就是一整天，每天累得腰酸背痛，腰拾不起来。回到出租屋，躺到床上，浑身像散了架。况且，干瓦工，这活儿还脏，整天和灰尘呀、水泥呀打交道。”说着，他把快滑到鼻尖上的口罩，急忙使劲地往上提了提。“但话又说回来，呆在自己家里轻松舒服，不累也不脏，但谁给钱呢嘛？还是趁着年轻，多挣点钱，赡养老娘，供娃上学要紧呐。”他似乎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他的性格显得坦诚而开朗，并不像他外表那样内向木讷。

我被他阳光率真的性情所感染。这位淳朴的瓦工小哥，他的身上或许沾染着灰尘，但是他的心灵是干净的、纯洁的，值得我们所有人尊重和敬佩。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些奋斗在底层的普通劳动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守在自己平凡的工作岗位上，吃着最廉价的饭菜，住着最简陋的工棚，干着最苦、最脏、最累、最费力气的活计，却无怨无悔，辛勤劳作，默默奉献，为我们这个城市和社会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他们是最美的劳动者，平凡而伟大，也是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

此时，我的心仿佛置身于山涧密林，清风拂面；又宛如一泓清泉，淌过心田……即便如瓦工小哥般平凡，只要心存善念，便能温暖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