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个教书匠!
店门口的包子在蒸笼里冒着热气。
老板娘坐在一条椅子上玩苹果手机。
我走了进去。
“我只是一个教书匠而已”,一进门就听见有人大声音说话。
“哪里哪里,高贵的职业!”老板娘站起来,笑着点头,她的背有点驼,笑容有点生硬。
我进店的时候,一个老先生坐在那里,一身蓝色衣服,头顶有点秃,身边放着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大公文包。
老先生面前放着两笼汤包,一碗粉面。
“我家里的保姆,是个80后,干了两天……钱也没要就跑了,之前那个太老,有一次买菜,滑了一跤,还问我们要赔偿,太难了太难了,生活真是太难了!”
“还有保姆……”老板娘不知道该怎么接,她干脆去打了一锅水放在灶上烧开。
“我们这种收入,本该过得好,我自己为了教育事业没日没夜……,两个女儿都不会做家务,小朋友们真可怜,现在这个点还没吃饭!”老先生感慨,我有点不悦,店不是只有他一个客人,可他的嗓门好像领导做报告。
我点了一碗盖浇饭,最便宜的,要了一碗鸡蛋肉饼汤,据说这些肉饼都是低价批来的混合肉,吃吧,自己觉得香就行。
“我叫我老伴先过来!她晚上还要去给学校补课!”老先生声音洪亮好像开发布会。
“也是老师?”老板娘笑。
“可不,她是高中的,我是大学的!”老先生拿了个大碗,倒了小半瓶醋。
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中老年妇女走进了店里,老先生起身招呼,“嘿,快点先吃!”
妇女坐下,老先生又拿了一个碗把剩下半瓶醋倒了进去。
妇女快速吃了起来,顾不得汤包的烫。这时候老先生突然站起来,“我能不能请你们到我家帮我们做饭!你们做好了,放在电饭煲里也行,不耽误生意,多赚一点钱!”
老板娘笑,还是比较生硬,“这里平时也好忙!”
“多给你一点钱!我钱多得用不完!”老先生坐在桌子上,架着腿,叼着牙签。
“再说再说!”老板娘有点动心。
“把你们的手艺带到我家去!我家不远,给你们这个数,一个月!”老先生伸出一个巴掌。
“做饭不需要那么多!”老板娘是个老实人。
“我家人口多,我们两个,女儿女婿四个外孙两个,那还不得多点,求干净求卫生也求长久,我们有钱就想活舒服点!”老先生拿出手机。
我把号码告诉你,你呼我一个,我留着,到家我们再详谈好不。
老板从后厨出来,是个面色黑暗的中年人,“三餐还是两餐,都几个菜?”
老先生说:“晚上都在一起我们开个家庭会议,商量一下!”
“那你们具体住哪儿?”老板问。
“鹿鸣岛知道不?”老先生问。
“知道知道”,老板点头。
“鹿岛一号,我们住那”,老先生从桌子上跨下来拿手机。
老板和老板娘对视了一下。
我也知道鹿岛一号是一个从不对外公开发售的别墅区,住在里面的都是神秘人物。
老先生拿出一台类似老人机的手机,他响亮地报了他的电话,老板娘刚拨,老先生手机就响了,他迅速挂断,“好了!”
老先生坐下,手机随意往桌上一丢,又要了一碗白粥陪着妇女吃,不一会,妇女摸摸嘴巴站起身,“我赶着去上课去了,这儿停不进车,车停的好远的路口我还得跑去拿车呢,我先走一步了。”
妇女走了,老先生环顾四周,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没怀好意。
“小伙子,头一次来呀!平时没怎么在这看到过你呀!”他对我说话。
我并不想搭理他,继续吃我的。
他招呼老板娘,“我也不知道我闺女外孙爱吃什么,现在的小孩子嘴巴好叼!”
老板娘笑,“是哟,我们家的也是,挑食难伺候!”
“这样你先下两笼包子!”老先生说。
“已经很晚了,下了就要吃……”老板娘说。
“放心,都交给我,他们不吃我打包,包子做好了就行!”老先生大声说。
“再帮我热两个猪肚子汤,切一盘牛肉!”老先生说,还拿了一片冷牛肉先偿。
这一切交代完了,他又盯着我。
“小伙子,你这个包包,大概一千块要不要!”他说。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我什么不知道啊?”他摇头晃脑。
我没有理他。
“请问小伙子,你是干什么工作的,看你文质彬彬的,应该是文职工作没错?”他站在我对面。
“和你一样,大学老师。”我简单回答他。
“我觉得你应该是混得一般!”他乐呵呵的。
我有点不愉快,但是也找不到发飙的理由。
“你看你的包,还有你这块手表哈,再看看我拿什么包,用什么手机,你看真正的领导人都有多朴素,钱再多也要有个教书匠的模样是吧!”这话带有攻击性。
但是我根本没有搭理他,其实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老板恭维得说,“讲得真好,向老教师学习,姜还是老的辣呀!”
我心里觉得这老板嘴脸真难看,决定了再也不会光顾他这家店了。
安静了小一会,“老先生”坐回他那里,盯着门口小路,这时候一辆奔驰越野车驶过。
他突然站起来,追了出去,然后回来,“这里真太难停车了!我女婿把车开去停车!”
他好像很焦虑在店里等。左等右等右等左等,“怎么搞的,还没来。”
老板娘把包子上好了。
“老先生”突然一惊:“我老伴刚刚是不是把我手机拿走了!”
老板过来回忆,“好像吃饭的时候还在桌上的!”
“麻烦,真被她带走了!借下手机,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停个车怎么还没来!”
他接过老板娘的手机,拨号,没通。
“你们先张罗,再随便有的菜,冷的热的,来五六样,要快,他们怎么还没来!”“老先生”跑到外面去看……
我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去扫码付款,老板老板娘无暇顾我,他们看着一桌热菜,“那个老人家呢!”
“他的包都拎走了!”
“他不留了号码,打过去问下!”
“糟糕,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