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未央
第二回:蓬莱五怪
这是一个山崖,下面流过一条小溪,崖顶斜长着一棵迎客松。
然而就在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所在,崖壁上竟然有一个山洞,被一片树藤遮掩着,洞壁里生长着绿油油的爬山虎,一缕阳光透进去,照亮了里面几张用松木做的,纹理粗糙的桌椅。一个矮胖男子神情严肃,正在一张木床边打坐,时而看看木床上睡着的小孩。
那小孩梳着发髻,穿着靛蓝色的睡袍,五岁大小,双目紧闭,嘴边还留着口水,好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刚刚可真险,本想直接拿这小子换剑谱的,没想到有人冲了进来,还好我“崖上飞”的名号不是吹的,也罢,有这小子做筹码,过两天再去找那司马长云换清水剑谱。”矮胖男子看着到手的“筹码”,咧开嘴难看地笑了笑。
男子衣着灰色粗布衫,脖子上有一条醒目的刀疤,笑的时候,眼睛迷成一条缝。
话说精华庄那边,李再胥含泪呼唤司马长云,半刻没有回应,情知已死,正伤心时,却听见一声女子的尖叫,不由吓了一大跳,立起身拔出饮血刀来。
只见那女子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米色褒衣广袖,一边袖子似被扯破了,露出一只如霜玉手,脸上尽是泪痕,额头上还有血迹,容貌清秀,正是夜月笙。
李再胥想起之前司马长云五年前娶了嫂子,心想这应该是嫂子,正待开口,夜月笙却拿着一把剪刀尖叫着冲了过来,李再胥向左避开,呼喊道:“是嫂嫂吗?我是李再胥呀!”
夜月笙仿佛没有听见,摔了一跤,接着扑在司马长云的尸体上号哭了起来。
过了一刻钟,夜月笙已经哭成一个泪人。李再胥担心这样下去对她身子不好,立起身子想过去宽慰一下,才走了一步,夜月笙声嘶力竭地喊道:“别过来!”边说边将剪刀横在自己雪白的脖颈上。
“嫂嫂!我不是贼人啊!我是司马大哥的结义兄弟李再胥啊!”李再胥再次表明自己的身份,声如洪钟。
夜月笙又过了好久才稍微平静下来,但是剪刀还是对着李再胥。她慢慢想起司马长云说过五年前是交了一个兄弟,是个武痴,长得浓眉大眼。于是定睛瞥了一眼李再胥,问道:“你与云哥哥既是结义兄弟,为何偏偏出事了才跑过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跟这些贼人一伙的?”
李再胥苦笑着,指着天说道:“嫂子,我是云兄的结义兄弟,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我李再胥说的话有一分假,登时五雷轰顶,万劫不复!”
夜月笙见他神色肃穆,言语掷地有声,心里多了几分信任,接着,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扔下剪刀,向正堂奔去,李再胥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夜儿!夜儿!”夜月笙扯破喉咙地喊着,她走进正堂,里面七零八落,上面的神龛都被人用刀砍裂了,柜子也散落在地。
“嫂子找的,可是令郎么?”
李再胥诧异地问道。
夜月笙点了点头,然后发疯似地从正堂跑到回廊,再跑向各个厢房,边跑边高声呼唤,李再胥怕出事,在后面紧跟着。
“呜呜呜,夜儿,我的夜儿!”夜月笙又找了几间房,只看见满目的狼藉还有一些烧成焦炭的尸体,内心接近崩溃,坐在地上,嚎哭出声,一时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李再胥把她轻扶到床上,接着到花园的井里接了一壶水,放在床边。
他走出厢房,来到庭院,蹲下来,捂着鼻子,用刀扒开地上一具烧成焦炭的尸体,那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全身皮肤没有一块好的,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一点碎布,可以看出尸体前身穿着一身黑衣。
“这些尸体都被烧焦了,但是司马大哥和那些家僮的没有,看来是有人故意毁尸灭迹,这手段也太…”李再胥想着,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
李再胥在司马长云的尸体旁边发现了一些碧绿色的碎片 ,尸体左胸还有一个碗口大的伤口,那伤口明显是被锐器所伤,只是还有一点烧焦的痕迹,像是锐器裹挟着一股炙热的真气当胸穿过司马长云的身体。
“云兄,我李再胥,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出杀害你的凶手。”他在心里默默发誓,然后小心地拾起一点碎片放在掌心,顿觉寒冷彻骨,又拔出刀,用刀尖刺向其中一片三寸长的碎片,奇怪的是,碎片没有继续碎开,刀反而被弹开了,刀尖还多了一个小缺口。
要知道,他这把刀虽然不是神兵,却也是精钢锻造!如此看来,这些小碎片是…
“万年寒铁!”李再胥想起师傅徐长峰说过,万年寒铁,是打造刀剑神兵的最佳材料,削铁如泥,精钢锻造的刀剑也无法与之相比!莫非是凶手拿着一把万年寒铁锻造的长剑,直接穿过云兄的身体?但是,以云兄使剑的功夫,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剑刺穿自己的身体,除非那个人是宗师,或者,是凶手用了毒!
李再胥思索了第二种可能,然后起身对着司马长云的尸体拜了两拜,络腮胡动了动,说道:“得罪了!云兄!”
接着蹲下身子,把司马长云尸体翻了过来,扯开衣服露出后背。
李再胥正摩挲着司马长云的后背,门外突然嘈杂了起来,一群奇形怪状的人冲了进来。
“住手!”一个瘦头陀拿着戒刀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乞丐,一个秀才模样的人,一个算命先生,还有一个胖妇人。
李再胥侧身避开了戒刀,跳转开来,大喊一声:“且慢!”心知又被当成贼人了。
“是你这厮杀了司马大侠?”那瘦头陀眼睛瞪的溜圆,右手把戒刀放了下去,左手食指指着李再胥问道。
“我看是,这小子浓眉凶目看着就不像一个好人!”那胖妇人双手抱肩走上前说道。
李再胥苦笑道:“诸位,我若是贼人,杀了这么多人,还会留在这里吗?”
那算命先生头发花白,戴着墨镜,听了这句话,张嘴叫道:“这小子油腔滑调,先把他抓起来,估计脱不了干系。”说话的时候八字胡随着抖动。
正在双方僵持之时,“杜大姐还有各位好汉且住!云哥哥不是他杀的,我可以作证。”突然,旁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说话的方向,李再胥发现是嫂子夜月笙,只见她半边身子倚在庭院的一根柱子旁边,应该是刚刚醒来还很虚弱。
“是夜姑娘啊,这,这到底咋回事啊?”胖妇人边问边过去扶起夜月笙,夜月笙哭道:“杜大姐你不知道,我…”
秀才打断道:“不如我们大家到司马长云一家正堂,坐下来再好好谈谈吧!”众人赞同这个提议,纷纷往正堂走去。
那算命先生在后面喊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看老朽眼瞎,也不来扶扶我!”
李再胥听了正要回头去搀扶,那瘦头陀作了个手势劝阻他,哼了一声道:“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你铜算子沈先生有听声辨位的本事?”
只见那沈先生脸上红了一阵,没再说话,扶了扶墨镜,跟着众人走到了正堂。
众人坐下,胖妇人找到一点生姜,跑到后厨熬了一碗姜汤给夜月笙喝,夜月笙道了谢,平复了心情,把前事细细说了一遍。
且说到司马长云出去探情况时,有一个矮胖的黑衣人,从房梁上窜了下来,然后一把抢走了司马玄夜,说到这里夜月笙不由泣不成声,胖妇人在旁边拍她的肩膀安慰,“我的夜儿才五岁,如果真落在那些贼人手里,肯定凶多吉少,到那个时候,我也不活了,还有云哥哥,我,我…”夜月笙说完这段泣不成声,真是言者流泪,闻者伤心。
“夜夫人,你还能想起,那带走令郎的贼人还有哪些特征吗?”秀才问道。
“那人身长不满六尺,脖子上有一条伤疤,我就算死也要找到他问出夜儿的下落。 ”夜月笙梨花带雨,声音都嘶哑了。
接着,夜月笙继续述说了后面的遭遇,说到被护卫杜大郎凌辱时,众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特别是李再胥和那瘦头陀,眼里几乎冒出火来,屁股下的凳子不住地摇晃,要不是后面听到杜大郎死了,估计早就提着刀去找那杜大郎算账,千刀万剐了。
良久,李再胥站了起来,朝众人拱手道:“嫂子和诸位好汉都在这里,在下是司马长云的结义兄弟,云兄为人正直不阿,想是有人窥探他的剑法,未曾想与云兄阔别十年,却看见云兄一家遭此毒手,可恨我来迟了…”
秀才点点头,说道:“夜姑娘,你知道的,我们“蓬莱五怪”有事耽搁,没赶上两天前令郎的庆生宴,本想着今天过来祝贺,也没想到竟是这般遭遇。”说完发出一声长叹。
李再胥心想“原来这五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蓬莱五怪”,看起来都有点怪,除了这秀才倒是比较正常。”
他顿了一顿,说道:“嫂子,各位前辈,依在下看,当务之急就是找出杀害云兄的真凶,还有找到令郎司马玄夜下落。”
夜月笙和“蓬莱五怪”点点头,乞丐缓缓说道:“司马兄弟之前救济过我,老天真是不开眼,让好人遭此毒手,如果夜姑娘需要,我可以叫上我的那些兄弟们,四处寻一下令郎和那贼人。”
夜月笙含泪起身谢道:“那有劳龚七公了!”
李再胥想了一想,正色道:“各位好汉,且随我来,”又转向夜月笙说道:“嫂子在此歇息一下,我们去去就回。”
众人跟着他来到了庭院,瘦头陀有点不耐烦道:“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李再胥不理会,专注地看着司马长云的后背,紧接着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挑出了一根银针。
“这是?”众人都凑了过去。
“这是一根银针,各位前辈可听过血煞宗这个组织吗?”李再胥神情严肃地说道,“如此暗器手段,在下只能想到他们。”
那姓杜的胖妇人拿过银针,看了良久,又闻了一下,说道:“不错,而且这银针上有毒,是五觉散。”
“五觉散!”众人惊呼出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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