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十年
折桑 著
第一年,门前落了一地斑驳碎影,我站在树下中看你笑靥如花。偶然有风侵入衣袖,我踏步离开,枯黄的叶子从头顶落下,秋天到了。
第二年,阳光正好的那一个盛夏,你站在万花丛中,白衣裙裾翻飞,像极我手中的栀子花。我将花朵插入青瓷瓶中,满室皆是幽香。
第三年,我同你擦肩一瞬不容回眸一瞥,下一刻我停在原地,回头再寻不到长廊拐角你的身影。转身离开时,庭院中洒落的阳光有些刺眼。
第四年,你牵着我的手走过潆洄的流水,苍穹上北归之雁翙翙而过。我躺在桃花树下,露水伴着桃花,簌簌而下沾湿我的脸颊。
第五年,我在一池莲香中划着一叶扁舟,你站在船头,月光下的侧脸柔和美好。行至湖中小亭,我将玉笛抵在唇边,笛声悠扬回旋,萦在花间不肯散去。
第六年,一夜冷风萧萧瑟瑟敲打木窗,我推开门,片片雪花落入屋内。踏雪寻梅却无你相伴,红梅凄艳如同那一天你为帝王披上的妖娆红妆。
第七年,我站在陌上,花开了又谢,匆匆逝去不容我作片刻怀想。我已忘却帝都的繁花烟云,此刻天边染出一片绯色,恬淡美好,却终是不周。
第八年,听闻帝王许你一世长安,封后大典上你绝代风华三千粉黛皆成陪衬。我秉烛夜读,胸腔刺痛压抑,伸手擦拭嘴角,却落了满手鲜血。我心知病入膏肓,恐命不久矣。
第九年,葡萄架缠满翠绿藤蔓,我躺在庭院中小憩,微风过处吹动婆娑碎影。深夜琵琶声起,困倦中我抬眼看向这无边夜色,柳梢头有残月挂,而你却还未归。
第十年,那一日我只觉得头脑从未如此清醒。我独自入山,走过多年前同你走过的流水,寻到桃花林时,已是疲惫至极。
我躺在桃花树下,微微阖上眼,同那年一般,只觉得心中从未如此宁静。我觉得困倦,大约是这春日暖阳的缘故。我想起与你的初见,想起那年栀子花一般的你,想起那一夜悠扬婉转的笛声和一池清冷莲香,想起后来你红妆妖娆地出嫁……帝都十里红妆,飞花漫天,我以同门兄长之名,亲手将你交予这尊贵无双的帝王。半梦半醒之际,我恍惚看到你离去的背影,轻声唤你的名字,可你却再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