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中陈忠实对人物心理的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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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中,陈忠实在关注人物的心理结构方面不是静止的。他认为“每个人的心理结构都是不一样的,一个人的道德观、社会价值观和文化观形成了他的人格世界,而人格世界里那些已经固定了的东西和尚未固定的东西之间所形成的心理结构是有差异的。而且就同一个人,随着生活的发展,前一个心理平衡点被颠覆以后,会形成新的平衡点,当这个平衡点再被颠覆了的时候,这个颠覆就不是对前一个的简单重复,而是在新的平衡点上颠覆了新的道德观和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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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践这个理论的,比如鹿子霖,其实他的两个孩子要比白嘉轩的两个孩子要好得多。可当孝文从族长的位置上被他害得栽下来以后,他就很得意。而且在村子里他虽然没有掌族权,但他掌得是更大的政权。他的心里就很有优越感。一旦他的家庭中出了事,比如兆鹏的婚事让他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特别是兆鹏革命他受牵连以后,她的心里便没有了优越感。兆海把他领回县上威风了一番之后,他的心里便又平衡了。这种平衡在他第二次受兆鹏牵连入狱后,又颠覆了。等枪毙黑娃时,他的道德价值观完全被颠覆了,他吓疯了。其中,我们可以看到正是作者这种全面的、发展的眼光才给人物心理结构的变化画出这么一条优美的波浪线。
在人的自然性方面作者也有关照,这主要表现在对性的描写上。然而作者又并非为写性而写性,它是通过性描写来揭示中国传统的性封闭心里、性文化以及人物心理结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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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作者对孝文洞房花烛夜竟然没有性意识。“孝文在结婚前几乎没有接触过妈妈和奶奶以外的任何女人,结婚之后自然对女人一无所知,新婚之夜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晚读习惯,气匀心静地端坐在桌前看书……孝文读书累了也随之躺下了,他的光腿在被窝里撞着她的光腿时就往一边躲了躲,很快睡着了。连着两夜都是这样。”中国传统教育中,对性教育只字不提而且还压抑人的性本能,其实直到现代性教育还是没有得到真正的解放。这种对性本能的压抑,使得人们对性生活产生神秘感,更甚者不知道性为何物。孝文从小接受传统的教育,自然不懂得男女之事。作者巧妙地写孝文的新婚之夜淡薄性欲反而晚读这一情节,其实是对中国传统教育中不尊重人性的讽刺。而当孝文的腿与媳妇的腿在被中碰撞时,他又本能的躲开,这可以说是已经被压抑的不多的性本能的表现。可是“孝文在盲目的慌乱和撕扯不完的羞怯中初尝了那种神奇的滋味,大为震惊,那人和女人之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哇!这种神秘一经戳破,孝文觉得正是在焚毁的那一刻长大成人了。”孝文在初尝禁果后便是毫无节制的纵欲合欢,直到白赵氏劝媳妇少行房事。这才是对人自然性的纯粹表现。最后写孝文和田小娥媾和时,孝文穿上裤子行了,脱了就不行了。其实那也是在变相地先传统性文化对孝文心理的影响。后来一经传统文化的面纱被撕破(孝文和田小娥事发,被押到戏楼惩罚后),孝文便不顾及传统性文化的束缚,于是和小娥性交时脱了裤子也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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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娥和黑娃之间的性描写在反映人的自然性的同时写了黑娃对性生活的陌生感。多次写到黑娃对性陌生的表现:“黑娃不知该怎么办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田小娥悻悻地笑说:‘兄弟你是个瓜娃!不会。’”“她说:‘兄弟你还是个瓜瓜娃!’”…….
从田小娥的性心理结构来看,她把性作为工具。如和鹿子霖的苟且,她把性看成解救黑娃的工具,她以为鹿子霖可以在田福贤那儿替黑娃求情,这也体现了小娥重情薄性的心理结构特征。再后来和孝文的媾和也是为了报复白嘉轩对她惩罚的心理在作祟,显然是将性作为报复的工具。
我们可以看到作者的性描写,关注的并不只是人物的性本能,还有性心理结构和中国传统性文化之间的矛盾、性心理和人物心理结构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