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过去还是未来？

一月九日，向晴一大早就接到了男友林木的电话，“生日快乐，中午老地方见，有惊喜给你。”“好。”脱掉晨跑穿的运动衣冲了个澡，她站在洗手台前看着因热气糊掉的镜子，“0109”伸出手指写下了这串数字。

今天是她的生日，是从出生到现在过的第四个生日，有跟男朋友在一起三年多的记忆。惊喜吗，她猜到了是什么，却有点想逃避了。在这三年多的时间学会了相信，却抹不去从小到大的阴影。

这是一家北方人开的店，有很正宗的北方菜，向晴想起与男友刚见的时候。她站在柜台那边等人，而他好像有什么很急的事情，匆匆忙忙从旁边的楼梯上走下来，他不经意间往这边看了一眼，已经走了出去，却又折了回来询问她的邮箱。简直奇怪的很，搭讪不应该是要微信么，至今都不知道原因，问他也不说。无奈地摇摇头，向晴推门走了进去。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这里就变成了男女朋友经常提到的“老地方”。她走到他们经常去的包间，推开门却稍稍惊讶了一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按往年不是应该有几个朋友的吗？”“今天啊，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只想让你一个人见证。”“就是你说的惊喜吗？”“是啊。”林木笑着看她，“这个惊喜你肯定会喜欢。”其实前不久林木向她提起过，她却只是沉默，他以为她是觉得不够正式才不说话，于是就想借着她生日正式向她求婚。

很老套的剧情，蛋糕里藏着戒指，之后林木下跪请求向晴嫁给他，但显然剧情进展的不太顺利，还是沉默。向晴看着漂亮的戒指，她很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她是爱的，但是结婚，她犹豫了，沉默不是不愿意，而是害怕。“我再想想吧。”

奇怪的默契，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逛街，看电影，送她回家。她转身的背影很干脆，好像忘记了自己说过“再想想”，好像忘记了还有人在等着她的答案，他忍不住，“向晴！”“嗯？”她转过身来，“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我希望你可以与我交流，不要自己一个人。”“嗯。”她笑着点点头。

知道自己离开了他的视线才觉得全身都放松下来，她很怕，怕他会直截了当的问她为什么，还好，还好他没有，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因为害怕？害怕什么？为什么害怕？这一连串的问题会击垮她，毫无疑问。

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对她而言，家，不是温暖的栖息地，而是冰冷的暂居地。

没有开灯，就那么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又是这种感觉，一个人看着暗下去的天空，无线接近于黑色的蓝，翻涌而来的记忆像是要吞噬她，明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明明以为都忘记了……

第一次体会到孤独的时候，大概还不知道有这个词。那时候激烈争吵完双双摔门而去的两个人好像忘记了她的存在，她掀开蒙着头的被子，刚刚听到了什么？好像是要离婚？然后再也不回来？她探出头去，果然没有看到人，想了想返回去坐到床上认真的叠好被子，爸爸妈妈都说喜欢乖的孩子，只要乖乖的叠好被子等他们就一定可以等到的。这么想着坐在床尾，看着正对着床的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变成了接近黑的暗蓝色，眼里，心里都只有窗外天空的颜色，思想好像被掏空，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看着时间缓慢的流逝。

门被打开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却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爸爸妈妈很爱她，但他们之间是没有感情的，只是不曾想到两人之间的争吵会给她留下阴影。在十几岁的年纪，她外出求学，半个月回一次家，欣喜总是一次次被压抑的气氛打断，只有一次，被压缩到极限进行的反弹。她拼命的尖叫着，心脏在狠狠地下坠，呼吸道好像堵塞般，张着嘴无意识的拼命呼吸，可喉咙干的要命，吸入肺部的空气也那么干涩，她蜷缩在那里手狠狠揪着心口的衣服。妈妈看着她，担忧的推了爸爸出去，爸爸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嘴里继续说着什么。

要离开，一定要离开，当时只有这一个想法。

后来考大学考到了南方，还是会很想家，贪恋家的温暖。每次放假的时候总会数着天气，“没有别的情绪，除了更想你们”，这是她曾经写过的话。可一次电话，仅那边传来的声音就足以摧毁所有思念，贪恋温暖也更害怕冰冷。

她越来越大，父母也渐渐老了，当年的脾气似乎磨平了，那些都存在的记忆因为太久没有被触及所以以为忘记了，而今天，组建一个新的、属于自己的家庭这种想法却让她不由自主的想了起来：作为一个家庭的悲伤。她没有勇气去承担这些，无论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还是百分之一，她不想更不敢去尝试。

“嗡”，是信息，林木发来的，“我知道的，不要一个人扛着了，你有我。”不公平，这对两个人都不公平，为什么要因为本不该存在的阻碍伤害两个人呢？这么多年的懦弱在幸福面前怎么可以输呢？即使只有百分之一也还是要珍惜的。进行自我保护而冰封的心的某处，也许可以两个人一起，改变它。

向晴颤抖着拨通他的手机号，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哭，不想再扛着，只想宣泄不知名的委屈与悲伤，很快传来他的声音“不哭，没事的，我在呢。”没有任何疑问，只是告诉她没事，让她知道他在。“开门。”他逆光站在那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把她拽到怀里：“不哭了。”“我愿意。”“啊？”“我说我愿意，我们结婚吧。”

我不能退缩，明明知道除了你其他人都不是我想要的，为什么要犹豫呢？未来是什么样的没有人知道，过去的也只是过去，他们不是我们，我只知道现在、眼前的人一定要珍惜，所以，我选择未来，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后来，向晴问他那天晚上是不是在楼下没走，他笑着说：“是啊，我在等着呢。”“什么？”“我知道，答案来得不会太晚。”向晴看着他坏笑的样子有点想揍他，“对了，那时候，你为什么问我要邮箱啊？”“啊？哦，因为当初我需要发一份很急的邮件，一紧张就那样了。”“不是这个！”“因为你好看！”他一本正经，她微微笑着点点头：“有眼光。”

林木好笑的看着忽然自恋的向晴，“好了，走啦！”他拉起她的手往前走，那么开心的样子。我才不会告诉你，看你的那一眼只是觉得你应该是我想守护一辈子的那个人，我不想错过，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