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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脚下的杀人案7:真相

2020-09-04  本文已影响0人  子秋666

那天早上,我被警察带走了,他们后来带我到了审讯室。

还是那两个警察,年轻警察坐在对面,老警察在边上来回走,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答案。两三分钟一直没有人说话,突然老警察开口了。

“听说许三欠了你们家不少钱不还?”

“嗯。”我说。

“为什么不告他?”年轻的警察说。

“没写借条,空口无凭。”我长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来。

“听你妈说,许三还打了她好几次?”老警察说。

我看着地面没说话,空气变得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老警察来回走的声音。

“你爸,你爸是在你小的时候失踪的?”年轻的警察问。

“嗯。”我依旧低着头,很多往事涌上心头。

我忘不了,小时候每次回家,爸爸背着大包小包推开门,都会大喊一声:“我回来了”的情形;爸爸把我架在肩头站在戏台下面看戏的情景;我们一家三口晚上坐在灯下,爸爸削苹果,我们一起聊天的情形;爸爸每次出门去广州,我不想让他去,在地上生气打滚大哭的情形;我妈拆开爸爸寄回来的信,爸爸在信里惦念我,让我好好学习的情形……

自从那年他失踪开始,我突然变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我再也叫不出一声爸爸了。往后的日子,我和我妈时常期待有一天,爸爸突然而至,大喊一声:“我回来啦”。我恨爸爸给予我爱之后却在某一天把这份爱戛然而止,让我和我妈在这世上独行,尝尽苦涩。如果就这样结束,我宁愿不要这份爱,得不到就不会有惦念,得不到就不会孤独,得不到就不会把自己陷入绝望的期盼里。这么多年,虽然我即将步入成年,但我仍然常常会陷入到这份得不到和被抛弃的感情里无法自拔,我害怕去爱别人,因为我害怕失去,与其终将要失去,还不如一开始就得不到。

过了一会儿,老警察慢慢走过来,轻轻拍拍我的肩膀,手在上面轻轻按了下。

“不容易啊,你妈和你都不容易。”他叹了口气说。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我第一次就这样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哭起来。这句话,就仿佛一束光,在这种时刻,照进了我的心里。我的内心顿时被看见,我的痛苦被理解,我原来,并没有我自己曾经想象得如此坚强,我只是把自己伪装了起来,在外人面前活得像个铜墙铁壁,只不过想掩盖我的虚弱和无助。

年轻警察递过来纸巾,随即转过身去,我戴着镣铐双手托起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

“可以听听你的故事了吗?”过了一会儿,老警察问。

被抓之后,我想着我的这辈子要毁了,我曾经的梦想,我未来的路要全完了,我毁了许三,但是也毁了我和我妈的生活。但是此刻我想或许我已经准备好了,把我内心憋了十几年的故事讲给别人听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跟着别人一起去广东打工,因为人们都说东南沿海遍地都是钱,靠在庄稼地里刨土可挖不出来钱……”这就是前面你看到的那些我讲的故事。

说完所有,我如释重负,我的内心拥有这么多年以来,难有的平静。两位警察也久久没有说话,后来老警察顿了顿才开始询问我一些案件问题,直到有两位陌生警察边说走了进来。

“结果出来了。”其中一名警察说。

我看见毛铁锤带着手铐被两名警察押着走了过去,我想,毛铁锤难道又是赌博被抓?

不一会儿,两名警察又走进来坐下。

“你记得当时你用刀刺了许三和他媳妇儿,许三是倒在哪个位置吗?什么姿势倒下的?”年轻的警察问。

“我印象里是许三仰面倒了,许三媳妇头向着许三的脚吧。”我回答。

两个警察互看了一眼就合上了面前的记录本,说带着我出去指认现场,我被带到老杨家的桃园,我看着满园的桃子,感觉就像做了一场可怕的梦。我指了指当时我跑回家前看到许三和他媳妇儿倒下的位置,那里还能看见点点血渍,我又看见在我指认的位置南面的地面用白色的粗线画出了两个人形。在我家的后院,我找到那颗核桃树,警察挖出了我埋在那里的刀,放进了白色的塑料袋里。

村里的人又像逢年唱戏那样蜂拥而至,从老杨家桃园跟到我家,时不时交头接耳,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年少时老给我塞吃食的王婶,赶紧转过头走上警车。车窗外,梁峰站在路边默默地看我远去。

我闭上了眼睛:再见了,那些不再重要的人;再见了那些留在我心底的人;再见了,我的人生。我想我即将面临的是严厉的审判。

然而,下面的事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多年后的今天,时时回想起后来发生的事,我都庆幸,那年我遇到了现已经成为市里刑侦大队队长的崔警官和依旧忙碌在镇上派出所的老袁,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在伪装的真凶将逍遥法外,而我将会被永远烙上杀人犯的罪名,我爸的事可能永远画上问号。

审讯完我之后,崔警官还是坚持凶手一定还有一个人,不然讲不通。他找到放在我家的DV机,看完了里面拍摄的素材,他跟老袁说:“看,他拍的这些内容完全可以把许三搞垮了,他还有什么必要杀人灭口呢?”

老袁也赞同崔警官的观点,老袁说许三能把家里的棍子带到现场,证明他是有防备的,所以谋杀的可能性比较低。

县里的警察王斌说,万一是他本身没有杀人意愿,但是现场临时起意决定杀了许三呢?

“现场的迹象表面不可能,那块致死的大石头一定是另外一个人在非紧急的时刻弄出来打算杀人灭口的。根据刘强的描述和指认,他并没有提到那块大石头的事,而且他当时以为是自己一人导致许三夫妇死亡,我觉得他并不知道有人在他之后用石头砸死了许三夫妇,他没有必要替他人把罪行全揽到自己身上。”崔警官说。

“根据刘强的描述,他跑出桃园之前,许三和他媳妇儿倒下的位置是桃园北侧血流较多处,而最终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在指认地点的南方,沿途还有血迹,证明刘强跑出桃园后许三夫妇并没有死,而是继续向南方跑了一段之后才死的。刀伤是在北侧发生的,钝器致命伤是南侧发生的。刘强要杀死许三夫妇直接用刀就可以解决,没必要去挖出来那个界石多此一举。”崔警官解释。

老袁点点头,然后对着众人说:“所以,界石可能是有第二人手中并无凶器的时候选择的作案工具,而这个凶手绝不会是和刘强同时出现在凶案现场的同伙,而是一前一后。”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警察王斌说。

“我们这两天严密观察村里的各个人的动态,看看有没有反常的人?”县刑侦队的杨术说。

“我们干等可能比较难,要不要想点法子把他炸出来。”王斌提议。

“这个有风险,搞不好把人搞丢了,或者逼他铤而走险继续犯案。”杨术有点担忧。

“你们看我这个主意行不行?”崔警官说。

崔警官将说完自己的主意,众人拍手叫好,县里的警察杨术跟刑侦队汇报了进展,然后得到许可后,又给医院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村里人都接到通知,因为凶手另有其人,因此全村集体到村里的广场处进行DNA样本采集,采集后和凶案现场的DNA结果进行比对。

消息一出,全村哗然:怎么搞了半天,杀人犯还没抓住?

人人战战兢兢的走到广场,客客气气寒暄着,因为没人知道此刻跟你说话的是不是就是凶手。

县里的医生穿着白大褂站在广场前面,从每个人头上取一根头发,放入写好名字的袋子里。崔警官和老袁则在人群边上观察所有的人表现。

有村民一副不屑的样子:“就这一根头发能检查出来个毛,竟搞一些没用的,有这时间都把犯事的抓住了。”个别男性村民附和。

一些妇女则边使劲拽出来一根头发递给医生说:“就我们这样的,能杀人吗?杀鸡都不敢。”

还有一些紧张兮兮的人,拔完头发就走了。

毛铁锤拔了一根头发交给医生,就问老袁说:“凶手不是抓住了吗?怎么还有凶手?”

“是,你也帮着多留意下有没有可疑的人。”老袁说,毛铁锤说了句好之后就说自己尿急要回去撒尿。

老袁摇摇头,说这人一辈子能干点啥好事出来,瞎糟蹋粮食了。

半小时后之后,在整个镇交通要道,路口的密集布警下,在去往汽车站的路上,警察抓捕了一个正拎着一个大袋子神色慌张的人,崔警官和老袁一看,是毛铁锤,正拎着那天他们在路上碰到他时拿着的袋子。

被抓时,毛铁锤尿了一裤子,审讯室里,老袁厉声道:

“是你杀了许三夫妇?”

“我,我没有。”毛铁锤低着头。

“胡说!”老袁声音更大了,毛铁锤头低得更低了。

“你在刘强和许三夫妇打斗之后,偷偷溜到桃园,弄出那个界石,打算砸死许三夫妇,被已经行动简单的许三夫妇发现后,他们拼力往桃园南边挪,但是还是被你追上用石头砸死了。”崔警官站在毛铁锤边上说道。

“我,我没有杀许三。”毛铁锤说道。

“毛铁锤,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拒不认罪,后面会重判。”老袁说道。

“可以不判死刑吗?”毛铁锤抬起头问。

“你承认杀许三夫妇了吗?”崔警官问。

“我,我没有。”毛铁锤说。

“毛铁锤,你忘了吗?我们已经提取了你的头发丝进行DNA检测,跟你留在石头上的皮肤组织DNA结果一比对,这就是明显的杀人证据,到时候你想减刑,那就晚了。”老袁说。

毛铁锤瞬间蔫了,情绪崩溃道:

“完了,完了,我完了,我不想死,我以为这样就查不出来了,没想到还是查出来了。”

“但凡你犯罪,都会留下证据,皮肤组织、头发、指甲、指纹、血液等任何细微的东西,都能把你绳之以法。”老袁说。

毛铁锤供认了自己的犯罪经过,几乎和警官的推断无异,后来西安发过来的DNA检测结果也证明:大石头导致的致命伤是毛铁锤所为,然而他的作案动机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这么多年,我爸失踪的事有了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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