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救我于水火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重生在前世死去时间的十几分钟前
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后来告诉我说
他是鬼
1.
乱葬岗。
云迷雾锁，尸横遍野，动魄惊心。
一个被无情鞭挞至浑身伤痕的女人用双手挖土将自己的身体掘了出来。
我的意识尚且清醒，只是这具残败的身体实在是太过破烂不堪了。
别误会，我不是小说里俗套的穿越女主，而是涅槃重生的重生者。
不过我的运气似乎很是不好，因为我只是重生在了前世我死亡时间的十几分钟前。
不过也不错，报仇该是今世，那些贱人应当让他们死得明白。
我耗尽了身体仅仅余下的点点气力，从死人堆的坟墓里爬出来，身上带着泥土及其他尸体腐烂的味道。
胃里一阵翻涌，周围的气味差点让我干呕起来，倏忽间余光里瞥见了一双白玉无瑕的靴子。
我吃惊地猛然抬头，与靴子的主人四目相对，只见他身穿了件暗深红色对鸟吉字纹锦织锦蟒袍，腰间系着暗橄榄绿师蛮纹角带，留着暗红色的发丝，眉下是忧郁的凤眼，身形挺直。
我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顾大人。”
有些不幸的是，眼前的是个熟人，幸运的是，顾开霁前世与生前的自己并无太多的交集，至少没有理由加害于我。
顾开霁，大文国国子监祭酒，为人性格古怪，就拿他官职升迁这件事为例吧，顾开霁朝廷为官之前，科举考试中了榜首，皇帝读了他的文章觉着甚好，当即宣他进宫做了朝廷从四品文官国子监祭酒。
顾开霁也的确进了宫，整日为国家做事尽心尽力。大文国的仁德皇帝甚是满意，没过多时就决定给顾开霁升官，但没想到竟被顾开霁拒绝掉了。换做旁人，皇帝早就命人砍掉他的脑袋了，但是顾开霁不同，仁德皇帝实在是舍不得他的才华和能力。
皇帝命人去询问顾开霁原因，顾开霁随便的应付了一句：“臣认为皇上不应该对升官这件事如此草率。”
好家伙，这件事也不知是通过什么渠道，很快就传进了朝臣百官的耳朵里了，有人觉着顾开霁是傻子，还有人骂他不知好歹。
我是朝廷左相许攸的大女儿，顾开霁进朝入官之前我就被皇帝指婚给了他的太子，做了太子妃。
与顾开霁在宫中曾有过几面之缘。
“太子妃，需要在下帮忙吗？”
我点点头，在顾开霁扶我起身的过程中，我纠正他说的话中的错误：“顾大人不应该称呼我为太子妃。”
顾开霁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说道：“确实，毕竟……许大小姐已经把太子休了嘛。”
嗯……？我蓦地抬头，惊讶地望着他，心说顾开霁刚才说的是什么玩意儿，什么叫我……休了太子？虽然说实话，我的确应该那样做。
谈及我前世的那些烂事，皇帝贪图许家的势力将我许配给了太子，但那狗太子心里却住着另一个女人。
狗太子不爱我我不计较，反正我也不爱他，但我哪知道狗太子的心上人方家三小姐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被狗太子迎娶为他的侧妃后，连带着狗太子一起针对我，果然狗的心上人也只会是狗。
在经过他们的重重折磨后，他们设计让我假装在水里被淹死，接着又将我丢进了离京城很远的乱葬岗里让我自生自灭。他们做了这样的事，却对外宣扬说将我的尸体葬在了妃嫔陵墓中。
“许大小姐待会儿去我府上吧。”
顾开霁让我进了他的马车，迷迷糊糊之间，我都不知道是怎样同顾开霁走出乱葬岗的。
顾开霁的马车似乎就在这附近，我很疑惑这家伙仿佛是在乱葬岗附近等什么人似的。虽然走时马车上除了马夫和大夫，就只剩下我和顾开霁。
2.
待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身体上缠满了绷带。顾开霁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手臂撑在桌上，支着脑袋，仿佛在小憩。
这副残败的身体似乎并不能支撑我起身乱动，我只好被迫躺着，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动。
可能是冥冥之中有股怪力让顾开霁醒来，他起身走到我身边，坐到床上，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心里不由地猜想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走向何方。
“许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想做的吗？”
我想做什么，我会告诉你吗？我这样想着。
顾开霁见得不到我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微臣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就你？朝廷从四品文官国子监祭酒？
我倒不是瞧不起你这官职，主要是我面对的是大文国的狗太子和他那狗侧妃啊。
“你……你想怎么帮我？”我问他。
顾开霁狡黠一笑，“这得听听许小姐你接下来的计划了。”
看着顾开霁的脸，我心想，哎哟，一张顶好看的脸原来还能看起来这么贱。
我对他说：“我……能先住在你这儿吗？”
顾开霁挑起一边眉，“为什么？”
“我不想回许家，我若回去的话，我活着的消息大概会很快传出去。”
顾开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他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这样耍人让我有些讨厌他。
“然后呢？”顾开霁问道。
我说：“皇帝年岁已高，太子应该不久后就能……”登基。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眼。
太子必须死在他登基之前。
太子死了，他的侧妃就会没了依靠。
顾开霁他说能帮我，“你……能怎么帮我？”我试探地问道。
顾开霁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可以帮你吓死他。”
若不是他一脸严肃，我大概差点儿耳巴子都抽他脸上了。
我可以帮你吓死他？什么鬼。
这家伙，好贱。
我皱了皱眉，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窥见一个人的欲望或是内心最害怕的东西，我以此来抓住他们的弱点，来击垮他们的精神防线。”
我听了顾开霁的“胡言乱语”后，内心：“……”
“既然你这样说，那你说说我内心的欲望是什么？”我说。
“你，”他顿了一下，“想做皇帝。”
我眼神暗了下，随即给自己安上了一副平日里和善得体的脸皮。
我微笑道：“怎么会，我只是讨厌太子和他的侧妃。”
“我只是普普通通地想报仇而已。”我欺骗他说，“顾大人，你猜错了。”
我逞能地一笑，却没发现自己的嘴唇竟都有些发抖。
“我可以帮你。”顾开霁对我说，他的眼神在我看来竟是莫名的坚定。
顾开霁果然不是个正常人，他知道我会做大文国的叛臣贼子，却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帮我？”你可知若是不成功的话，叛臣贼子的下场会有多惨？
顾开霁大概是又犯了病，他回答我说：“我是第一次从女人的身上读出有这样的欲望，觉得特别新鲜和刺激，当叛臣贼子的感觉肯定不一样，我得试一下。”
我大大方方地翻了个白眼，“你就不怕失败了被处以极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顾开霁一脸正经的表情对我说道：“我不会后悔的。”
接着他又自己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3.
仁德元年年间。
仁德皇帝大渐弥留，太子念登基实在太久。
时间距离我重生遇见顾开霁那日已经有两年多了，我不得不承认，报仇是件极其耗费时间和心力的事。
这两年来，我乔装在江湖路上行走，结识了不少的“英雄好汉”。我有时按照顾开霁之前对我所说的向他人报了他的名讳，结果却是叫我大吃一惊。
我不知顾开霁在他入仕途之前竟是个在江湖上混的。毕竟他二十六岁就因科举考试中榜首而名动天下了。
顾开霁为人性格乖张怪癖，我想人世间大多数天才大概都与常人有所不同。
说实话，我之所以想去“闯荡江湖”，不过是为了去寻找前几年在江湖上兴起的“叛军”，遥城起义军。
遥城起义军过去是前朝云倾公主征战沙场所率领的亲军队伍。
前朝覆灭时，云倾公主对抗外敌为国捐躯，而她率领的亲军在战场上遭受到了前世未有的重创。
而后来亲军中还活着的一些人及他们的后代在遥城招兵买马组建成了一支军队，号称遥城起义军。
遥城起义军自成立以来并未掀起过太大的风浪，不过小动作却是一直不断。
皇帝并非未想过派人去除掉这群臭虫，但是遥城起义军行踪诡秘，派去打探的人几乎没能再回来。
4.
“你们听说了么，隔壁村里人有说见过遥城起义军的，说他们穿着玄色的衣服，可玄色是前朝最尊贵的颜色啊。”
一人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对对方的话嗤之以鼻地说道：“不过是穿着玄色的衣服而已，算得了什么。”
“怎么会，听说他们脸上还印着鹰的文身，这不会错了吧，鹰是象征前朝的图腾，大文国国人哪里会不知道这件事，谁敢这样做呀。”
我坐在酒楼里，邻桌的几位正在谈论着有关遥城起义军的事，我笑着走过去，说道：“几位，有什么稀奇事方便让我也听一下吗？”
穿着粗布的几人看见我，大概是瞧我一身也同他们一般穷酸，此时我又是男人扮相，不太爱搭理我，直接忽视了。
我捻了捻肩上背着的包袱，谄媚讨好地笑道：“今天这桌的哥几位我请客好不好呀。”
那几人纷纷对视了一眼，再看了看我，装作勉为其难地说道：“那你就来吧。”
我从他们的口中了解到附近的林屋村可能有遥城起义军的人。
一行人说得听得都尽兴的时候，倏忽间一把剑不知从何处而来，直直刺入众人所围着的木桌上，且入木三寸。
顿时，一群人作鸟兽散，我准备趁乱离开，却不曾想对方仿佛是冲我而来的，我狼狈地躲开对方向我刺来的飞镖，欲离开酒楼时，一把剑却直直从我的脸前落下，顺着凌厉的剑风狠狠插入地板。
我忙往后退去，实在好险。
蓦地只觉着抵上了一堵墙，原来是他人的后背，转头，那人恰好转身与我对望。
那是一双很漂亮很灵动的眼睛。
下一秒，手被对方抓住，我听见他对我说，“跟我走，我可以救你。”
时间紧迫，我丝毫没有时间去打量对方的穿着外貌，去思量这其中究竟是否有什么不对。
这人说可以救我，虽然他也不一定是好人，但是我留在这里也是死啊。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跟着这个只有“半面之缘”的家伙走了。
5.
我实在是搞不明白什么人要杀我，我充分相信我自己现在看起来绝对很穷，这一点完全可以排除掉对方来劫财的可能性。至于劫色，那就更假了，我不仅灰头土脸，还穿着男装，这得是有多重的胃口才能看得上我。
最不可能也是我最想不通的一点，我刚入江湖才两年，皇天后土可鉴，这两年来我装得可怂了，我敢说，从来没有去招惹过任何人。要说这次来砍我的人可能是我某个朋友的敌人，不太可能，谁特么要跟我一个“叫花子”过意不去啊？！
6.
“这是哪儿？”
我跟随着那个“救我”的人来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山洞里。
这时我才有暇顾及观察眼前的家伙，眼前人高挑秀雅的身材，一身与玄色相对的白衣，细细观察，能够容易地观察到他的脖子上有一块鹰的印记。
遥城起义军？！
“你猜得不错。”
我：“……”
江湖之水深如海。
这货只怕是与之前来杀我的人是一路的。
这个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证实，从山洞深处走出来了一个人，是之前那个要杀我的人。
那人的脸仿佛天生生得凶恶，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刀伤，他深深地盯着我，我从他的眼神里读不清楚他的意思。
他倏忽对站在我身边的人说道：“胡三娘，做得好。”
？？？
啥？
我瞬时回头看了好几眼，确信我的身边只有那个家伙时，我甚是怀疑地轻轻问了声：“胡三娘？你是女人？”
那家伙蓦地笑起来，那笑容颇有些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眼中间是星河璀璨。
“欸——。我是。”胡三娘身体略微前倾，低头与我四目相对，答应了一声。
c。真是个女人。
7.
刀疤脸的家伙从身上卸下一款卷轴来，那上面是一幅画，画上面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那人看了画一眼，接着又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我：“……”
8.
乌龙事件结束，他们的确是遥城起义军的人，找我不过是因为我长得像前朝的云倾公主，想看看我是否与云倾公主有血缘关系。不过这一切对我来说真的是飞来横祸。
然而，我却阴差阳错地找到了这两年来朝思暮想的遥城起义军，这等好机会我可不舍得放过，决定好好讹他们一把。
“我长了这么一张酷似你们公主的脸，你们看看我，脸上全是煤灰，怎么还舍得让我在外面无依无靠地漂泊啊，不考虑收留收留我？”我摸着自己的脸，卖惨道。
胡三娘一把揽住我的腰，眉眼弯弯，调戏我到，“哎哟，小美人儿，别求他呀，他嘴硬心更硬。”
“求我呀，和我共度良宵一晚，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我恼羞成怒地推开她，“你倒是来者不拒，我是女的，女的！”
胡三娘立马又贴上来，“我知道啊，女的更好，女的最好啦。”
哈。
9.
我守身如玉，结果当然没有被胡三娘得逞，然而也因为我的死皮赖脸暂时得以留在了他们之中。
他们起初对我很是防备，不过见我没什么奇怪的动作，久而久之对我的防备渐渐松懈下来。
生活中的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遥城起义军是否有其他的动作，不过我整日焦头烂额地思考自己下一步对策。
然而，很快这一切迎来了变数。
老皇帝暴毙而亡，大概率是太子急了，早朝之前下了药。
太子登基指日可待。
朝廷人心惶惶，遥城起义军中人心躁动，都想趁着蠢太子现如今根基不稳，老狐狸又西去的机会，浮出水面，攻取京城。
10.
后来的事都如我所想的方向顺利进行。
我在军中浑水摸鱼，待在胡三娘的身边忍受她带给我的一切的性骚扰，我劝慰自己应像勾践那样卧薪尝胆，像慕容冲那样忍辱负重。
11.
当遥城起义军攻到京城外围的时候，我终于坐不住了。因为我见到了，顾开霁。
“少主。”胡三娘跪在顾开霁身前。
我：“……”
哈？胡三娘和顾开霁是一伙的？不会是一起长大的罢……都这么贱。
“你先退下吧。”顾开霁对胡三娘说道。
不过我准备和她一起。
“许小姐留下。”那货连忙道。
他手里把玩着一把白纸玉柄的折扇，欠扁地说道：“若是知道许小姐两年前，突然对我提及要去江湖历练那事的目的竟是如此，我又哪里舍得许小姐去江湖吃苦。”
我：“……”
12.
一股隐约的血腥气从远处飘来，循着气味而行，来到一片空地之上，但见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头破额裂，肢残体破，脑浆四溅，血水横流，滴滴血水渗入泥土之中，泛出一片黑红之色，空气中的血腥气更加浓烈了，引得一群食肉的飞鸟在空中盘旋，发出阵阵嘶哑的鸣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知战争是这样的。
我生于和平年代，却是无耻地渴望战争，尽管这战争并不是我带来的，也幸亏不是。
不过也许战乱才是时代的常态，狗太子多半不会是个仁德明智的皇帝，从他做的几件事就可以轻易看出来。这场战争只有胜利者才会是对的，受苦受累的只会是人民。
遥城起义军的人于城门口处同朝廷士兵激烈地打斗，顾开霁事先让胡三娘保护我，躲在暗处，她不能上战场，只能待在我身边。
我盯着不远处与狗太子厮杀的顾开霁，他身着玄色军服，身形挺拔，与狗太子对战时显得游刃有余，但是他脸上的神色却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凝重。
一旁的胡三娘突然戳了戳我说：“很帅吗？我穿着说不定比他更帅。”
我翻了个白眼，打趣她说：“这么血腥的战场，你怎么都不紧张啊。”
胡三娘觉着我的问题挺好笑，说道：“战场就是这样啊，有什么稀奇的，我都看习惯了。”
对于她的回答，我当时从中并未听出端倪，但若是细细品来，大文国几百年的历史，胡三娘的年纪瞧着不过二十几岁，遥城起义军并非大文国的军队，多年来由于武装不到位，从未与大文国的军队正式交锋过，又何来的“我都看习惯了”之说？
“顾开霁，民间传闻本宫的父皇登基不久，巡游之时曾在江南地界偶遇一女子，对她一见倾心，”狗太子口里说着，一边险险躲过顾开霁的刀锋。
狗太子倏忽间的出声吸引了我和胡三娘的目光。
顾开霁的刀式凌厉狠毒，狗太子大概在心中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后来那女子给他生了个孩子，父皇对此事并不知情——”
“顾开霁，那个孩子，是你不是？”
顾开霁的眼神一暗，脸上尽是戾气。
随即手上发狠，刀刺入了狗太子的小腹。
狗太子用左手抓住顾开霁的刀，右手里的剑插入地下，半边身体倚靠着剑身做支撑。
我正想拍手叫好时，却见狗太子蓦地抬头，笑出声来，局势逆转，顾开霁拿着刀的手忍不住地抖动起来，瞬时口中吐出鲜血。
“顾开霁？！”我忍不住惊呼。
胡三娘连忙扯住我衣服，用力压住我的身体，“别出去。”
“呜——”我回头瞪了胡三娘一眼。
胡三娘被我眼中的血丝吓了一跳。
“我保证，顾开霁他死不了。”胡三娘连忙道。
她凭什么这么保证？
胡三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13.
“顾开霁，前几日本宫唤你来殿里，请你喝的茶有毒，你这么聪明，可是你还是喝了，你终究还是违背不了本宫的命令。”
顾开霁毒发，握着刀的右手不由得松开，身体发软，单膝跪地。
狗太子阴笑着将刀从小腹中抽离出来，用手捂住伤口。
“这算什么？嗯？顾开霁。”狗太子丢掉剑，一把扯住顾开霁的头发，迫使他抬头。
顾开霁的脸上满是血污，嘴唇因为中毒而发紫。
“若是那老东西对你母亲再疼爱一些，把她纳进宫，你就是皇子，加之皇后一生都无子嗣，说不定今日的太子就是你啦。”
“可惜，没有如果，顾开霁，一切都是命啊。”
“你不是皇子，你没有经历过宫里的尔虞我诈，你自然也做不成太子，坐不上这皇帝的位置。”
狗太子看着顾开霁原本清明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快意。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本应死去的顾开霁竟突然用力扯住他的小腿，将他拉倒在地，压在身下，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来，猛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14.
“咳……”
顾开霁睁开厚重的眼皮，直直对上我的视线。
看见我明显的黑眼圈和无神的双眼，他心下一惊。
“哎哟，许小姐这是照顾了我多久啊？胡三娘那家伙也太不懂事了……”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连忙起身给他端茶。
站在门口的胡三娘白了顾开霁一眼，笑骂到：“你倒是和以前一样没良心，要不是我把你拖回来找了大夫，还叫府上的人照顾你，你早就死了。”
“哈哈。”顾开霁笑了两声，却不幸牵动了伤口，瞬时疼得面部抽搐。
顾开霁没死，真是万幸。
15.
“前朝的时候，云倾公主率领了一支抵抗外敌的军队，名作大华铁骑。”
“前朝覆灭之时，大华铁骑受到了重创，多数士兵死于战场，其中一个，叫钟离亘。”
“钟离亘？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么？”我躺在顾开霁的身边，因为前几天的心理负担，导致了如今的失眠，顾开霁尝试给我讲故事，来哄我睡觉。
顾开霁回答我说：“对。不过……许小姐若是听故事还要说这么多的话，只怕今晚又要睡不着了罢。”
我瞪了嬉皮笑脸的顾开霁一眼，闭嘴了。
他继续道：“钟离亘，是云倾公主最亲近的手下钟校尉的儿子。与云倾公主年龄相差近八岁，私下里钟离亘将云倾公主视为姊姊。”
“钟离亘死后，入了地府，阎罗准许他去投胎时，钟离亘却言自己有未完成的心愿。”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说道：“怎么变成玄幻故事了？”
顾开霁故作玄虚地“嘘”了一声，轻声说：“继续听。”
“有的人抱憾终身死去，但是阎罗不收未了结心愿的鬼魂。”
“于是得到阎罗指示的钟离亘离开了地府。”
所以钟离亘的未了结的心愿到底是什么呢？还挺让我好奇的。
“钟离亘离开地府，本想去往人间，却不想在半路遇到了云倾公主，原来前朝已经覆灭，云倾公主也死在了他人生中最后的那场战役里。”
“两人相见，云倾公主作为鬼使即将出使仙朝，成为那里的神官。”
“‘小离亘，本宫将要成为仙朝的神官，而本宫的官职是为魂灵实现他们的心愿。’云倾公主对钟离亘说，‘你有未了结的心愿吗？’”
“钟离亘什么也没说，只是眼里含着泪把怀里一个绣着花的香囊递给了云倾公主。”
“云倾公主生前并未了解过这玩物的喻示意义，此时此刻收到礼物的她很开心地给钟离亘道了谢，与他告别离开了。”
所以……钟离亘未了结的心愿就是这个吗？我忍不住唏嘘到。
只听顾开霁又道：“那绣着花的香囊，是钟离亘生前就想送给云倾公主的，但出于种种原因，最后都没有送出。”
“前朝即将覆灭之时，钟离亘烧了香囊，他生前曾听闻人死后会变成鬼，而生人焚烧托给死人的东西，可以去幽冥司那里找到。”
“但是他的香囊若是被别人拿走了该怎么办呢？于是钟离亘就把香囊同烧给父亲的银元捆绑在了一起，然后焚烧托给了钟校尉。”
真是个大聪明，我在心里不由地赞叹。
顾开霁突然沉默了片刻，莫不是他自己先睡着了？我轻声道：“这故事讲完了莫？”
“……还没有。”他蓦地出声，吓了我一跳。
“钟离亘最后回到了地府，向阎罗申请做了鬼差，阎罗见他执意如此，最后也同意了。”
“冥界有很多鬼差，有的鬼差与黑白无常不同，还是和普通的鬼魂一样需要去投胎的，但是那些鬼差不用喝孟婆汤，他们是阎罗派去人间维持秩序的。”
“秩序？”我觉得奇怪。
顾开霁说：“时代更迭，一个朝廷的反动势力是考验，朝廷腐朽，必定不会长久。”
“人间鬼差还要负责辅助黑白无常，管理怀着执念来到人间做坏的鬼魂。”
“阎罗虽然不允许地府收未了结心愿的鬼魂，但是也不准许鬼魂为了一己私欲为祸人间，伤害与自己对立但并未有罪责的人。”
“讲完了。”顾开霁倏忽道。
“啊？”我疑惑，“就没有了吗？钟离亘做了鬼差然后呢？”
“什么然后，他投胎去了啊，只是没喝孟婆汤……”
顾开霁用手遮住我的眼睛，被我用力掰开，他对我说：“哎哟——大小姐，睡吧睡吧，闭着眼睛就能睡着啦。”
16.
太子已死，遥城起义军攻陷了京城。
大文国如今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顾开霁之前向我提起皇位登基之事，我却拒绝了他。
原因是我名不正言不顺，总而言之杀死太子，夺取皇位没有我一份功劳，加之我如今对自己之前想要打破国家秩序的想法无比后悔，实在提不起做皇帝的兴趣。
“你是遥城起义军的首领罢。”我对顾开霁说。
他回答道：“确切的说，是，因为我母亲已经死了。”
“而民间有传闻说你是皇子，你只要用些手段让天下人尽皆知，”
“你骨子里淌着的是皇家的血。”
“让他们知道逝去的皇帝原来是个负心人，而你身世可怜，从小生活凄苦，让你自身处于弱者地位。”
“仿作证人，证明皇帝是被太子因为想早日登基害死的。”
“找到其他证据，太子这些年来横征暴敛，欺压百姓，皇帝派他去处理民事他却目无王法助纣为虐。”
“再者，太子那种人，这些证据应该很好找到吧。”
“太子他不是一名合格的皇位继承人。”
我勾唇笑了笑。
顾开霁挑了挑眉，说道，“那我若不是皇子呢？”
“不，你是。”我否认他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17.
我同顾开霁进了趟宫，之前做太子妃的时候，一直待在宫里，如今又转了两圈，这滋味竟是与之前有所不同。
这该是上位者和群众之间的差别罢。
“许昭，你竟然还没死？！”
这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顾开霁手疾眼快地伸出手去揽住我的腰，将我一带，我才得以逃过一劫。
赶忙回头，看见一个披散着头发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扑在地上，我心下一惊。
直到那人抬起头，眼神与我相对，手里抓着的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才终于认出——
那个人，是方霓裳！
方霓裳睁大眼睛看着我，已经不是太子侧妃的她不再被下人待见，身上的衣服破旧肮脏，原本漂亮的脸蛋如今也是脏兮兮的。
披散着长发的她简直就像个疯子！
方霓裳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她大概把太子的死，她一生荣华富贵的梦破灭全算在了我的头上。
顾开霁将我护在身后，拎着眉头瞧了方霓裳一眼。
“要不……先把方霓裳关起来，到时候再处理，现在先不要杀她。”
我小声对顾开霁说道。
顾开霁没回答我，他比以前要严肃太多。
一时气氛实在焦灼，但是顾开霁和方霓裳武力值都不是同一级别的，我很怕顾开霁把方霓裳给杀了，尽管好像方霓裳死了我应该开心才对。不过我不希望方霓裳死在顾开霁手里，我不想让顾开霁脏了自己的手，确切地说，是不想让顾开霁再背一条血债。
“哎哟，二位，这又是干嘛来了？”
胡三娘蓦地到来，让我松了口气。
胡三娘走路时吊儿郎当的，走近了，瞅了方霓裳一眼，倏忽道：“我真眼瞎，竟是没看见这儿还站着个美人儿，”
方霓裳看胡三娘那眼神，像是看见了个疯子。
却见胡三娘对我使了个眼色，望着我和顾开霁道：“二位走罢，我来帮你们断后。”
18.
华丽的宫殿内，布置得富丽堂皇，红地毯铺展，绣着龙凤图案的窗帘、帷幕和地毯，加上各式珍稀的摆设，让人感到无尽的威严和尊贵。宏伟的殿堂金光闪闪，照明了黑夜，映射出极其辉煌的景象。
京师的街道铺满了彩色的绸带，街灯犹如星点繁星，照亮了这条夜色中的古都。
次日，钟鼓声已经鸣了三响，礼部的官员们结束了在天坛、先农坛与太庙的祭祀，盛大而隆重的登极仪式即将开始。皇宫中张灯结彩，整个仪式也是一片欢快而轻松的气氛，礼乐飘飘。
新皇一身金黄色的衮服，龙袍上绣着的九条五爪金龙显得尊贵而威仪，他的步伐均匀，每一步都坚定沉着，沉稳的气质完全看不出他仅仅是一位不满十四岁的少年。
“不后悔么？”
我盯着顾开霁的侧脸说道。
顾开霁转头来望了我一眼，“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么？”
“我？”
“我才不想做那狗屁皇帝。”
19.
是的，先皇最小的儿子登了基，顾开霁和我最后离开了京城。
而以前兴起的遥城起义军随着时间流逝也淹没在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