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型人格的诞生(1)公公去世

2018年4月27日（农历3月12日）凌晨3点40分，公公去世，享年87岁，第三天中午11点举行了遗体告别仪式，但遗体火化后并没下葬，而是寄存在殡仪馆，因为请人看了下葬的日子，说今年不宜要等明年才能下葬。

这也刚好合了公公的遗愿，他早就说过，要和婆婆一起下葬。公公原以为婆婆会先他一步离开人世，因为婆婆有高血压心脏病，经常住院，婆婆比公公只小一岁，86岁。

公公说，婆婆死后，他要把骨灰盒放在房间的桌子上，等他死了再一起走。

他们的棺材坟墓在几十年前就买好了选好了，要一起生一起葬。

明年下葬，这不预示着婆婆在明年结束之前一定要走吗？

我说，要是明年还不行怎么办？

他家二姑娘说，明年再看下葬日子，反正一起葬是既定方针。而且她还说，估计婆婆也没多少时日……

灵堂设在殡仪馆，那三天，老公作为孝子接受前来悼念者的祭祀并跪拜答谢。

第一天，我没去，因为家里有事，老公弟媳发信息叫我第二天早上去她那儿跟她一起去，那几天老公弟弟和弟媳都在场帮忙。

第二天早8点，我打电话老公弟媳，她正和一个叔伯嫂子在花圈店买花圈，我问她我需不需要买，因为这些事我一概不懂，我问过老公，他说不用买。

在电话里，我听到她们的对话，一致认为我应该买，还说她帮我一起买，150元一个。

我又问花圈上怎样写老公的身份，她说写侄子，并解释说：“他们92年经过法庭把你们赶了，就写侄子。”

我说，那好吧，你买吧。随便怎么写都一样，反正写什么都别扭都让人有所挑剔，不管它，问心无愧就行。

第三天，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然后火化，然后去酒楼吃饭。

遗体告别时亲属要头戴长长的白孝布。除了公公的女儿女婿外孙子女外，婆婆那边的亲戚当仁不让纷纷去取来戴在头上，而公公这边的亲戚只有弟媳抢到了两个，给了我一个，我给了儿子，加上老公，三人戴了白布。公公的大女婿作为亲属发言也没戴上白布。

火化后，由公公的三女婿抱骨灰盒送入殡仪馆寄存室。

饭后，弟媳和那个叔伯嫂子议论纷纷，

似有不忿之意。

她们说公公家从来都不把钱家的人当回事，只有李家人。公公姓钱，婆婆姓李。

弟媳说，我们还不如个外人，百事问那个保姆。那个曾经当了多年保姆的人也姓金，是老家人，但不亲。

接下来，弟媳又愤愤不平说了一大通。

“让个三女婿外姓人抱骨灰盒，要是让哥（指我老公）抱我也不气，他总算过继了一下。”

“年里伯父哭着说，他的东西不能给外姓人，还把他三女婿轰出去了，当着他大女儿的面。”

“一点破屋值几个钱，东西都在他大女儿手中，哪个稀罕。”

公公的三女儿，12年患癌症去世了，三女儿女婿外孙女一直住在公公家。现在外孙女在外地已成家，三女婿也再娶了人。

千万莫稀罕他那些东西那些钱，叔伯嫂子说。

哪个稀罕他那点破屋，把我们不当回事，二回有事我不去，不打电话我不去，弟媳说。

听着她们的议论，我觉得有些奇怪，什么也没说。

公公的住房是三十多年前林业局建的职工楼房，在三楼，大概100平米，老城区的房，地理位置较好，值个二三十万应该没问题。

公婆的退休工资都比较高，几个女儿都很富有，虽然他们一直请保姆有20多年，但应该有一些积蓄，不会少于50万。

可这些与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忽然觉得有件事做得不妥，不应该让弟媳在花圈上写老公为侄子。

因为口头上，公公的女儿们都还承认老公是公公的儿子，而且当年我们被赶是因为失业老公精神病公然爆发他们不得已而为之，那么现在是我以行动公开否认了这层关系。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我从来没想过得他们家遗产，否认了这层关系就不会被猜忌被误会，毕竟婆婆更愿意这样，恐怕姐妹们内心也愿意这样。

……

我没想到，公公这么快就走了，正月间，公公虽然病重，大小便失禁，好像还腰痛行动不便，起坐都要人扶持帮助，但神智还很清醒，老公带病（感冒发烧）去照顾了一段时间。

正月初十的时候，他们家现任保姆说她十三要回家过十五祭祖送亮，要求我到时去帮忙做两天饭，公公大小便时也需要两个人把他从床上搀扶起来，而他们家女儿女婿都在外地，只有三女婿在本地但又娶了别人已不在家里住了。

当时我也在生病，感冒发烧咳嗽，就说要是病好了到时就去，谁知那几天病得更厉害了，两天没吃饭，故没有去，后持续病了整整一个月。

那两天，老公每天打几次电话叫我去，我说我病严重了去不了，他说保姆要回家，十四一大早他还跑回家发怒还骂人。

说什么保姆要走催得急，说什么做人要讲道义讲良心，说什么他吃了那家几年饭，我该尽义务，还把他的口头禅我×你娘×你祖宗这个曾经二十年里他一天要说几百上千遍现在也时常说的插说语又说了出来。

我本来是打算要去的，虽然我与老公92年双双失业时被赶出了家门，但是我能理解，谁愿意白白供养一个非至亲，且还要忍受疯子的吵闹，且老公伯父母与亲父母关系一向很微妙。

如果没病我就稀里糊涂地去了，虽然有人认为我不应该去，虽然有人实际上不愿意我去，但想清楚后我仍然会去，但仅限于白天去。

但老公的怒气以及如一向对人对我截然不同的态度又彻底激怒了我，我不禁也大骂起来。

你眼睛瞎了，没看到我病了是吧，你就只在我面前有狠，你长个嘴巴不是很会说吗，在外人面前怎么一句也说不出？

我又不是这两天才病的，你当时就应该回绝。

莫说病了，就是没病，你也不能打我的主意，你家的事，你亲父母亲兄弟姐妹的事你伯父母堂姐妹的事，我家出你一人足矣。

不说我现在百孔千疮的身体拜谁所赐，不说我生病生孩子流产引产无人照顾还要挨打受骂遭人整治，单就我们失业几年靠娘家接济，单就我现在住的是娘家父母一生积蓄买的房，我哪来精力照顾其他人，我更不愿再陷入复杂的纷争无聊的纠缠阴险的算计之中。

娘家父母现在一个88岁一个80岁，一个痛风高血压冠心病老年痴呆，一个耳鸣眼花肝胆有疾。两个老人，又没有保姆，从来没请过保姆，请不起，我必须每天探望才能安心。

是的，保姆也有节假日，但情况特殊，她以后可以补假。

过十五好大事是吧？我几十年百事没过不是还活着？大年三十不挨打就算奢侈，无年无月，无日无夜，哼，少跟我提过年过节的事。

早就有同事对我说过，“你千万不能病，没人照顾。”是的，我还得好好留意自己的身体，不然还能指望谁？

老公似乎被骂得无语了或者心里挂着别的事就走了，晚上又回来了，说我不用去了，他也不必去了，因为姐（公公大女儿）她们已经安排好了，让三女婿去，还有婆婆的兄弟……

之后，老公仍然隔三差五地去看望一下，再也没在那里过夜。

也许是天意，天也认为我不能去不该去，我很久没有患那么长时间的感冒了，而且那几天更严重，而且精神上也抑郁得难以自拔，不可遏制地偷偷哭了好几天。

正月过完了，我的病也好了。

一天，二月初一，老公弟媳打电话邀我一起去看望公公，并说公公大女儿回来了，但不巧那天早上又走了，家里只剩公婆和保姆。

公公似乎不认识我们了，正月初一的时候，他还喊了我的名字，让我把烟拿给他。

一会儿公公喊着要起来，我们四个女人把公公从床上搬到 轮椅上，没过多久，公公又要去床上。

弟媳一个劲儿地对保姆说，有么事就笔直打三女婿电话，叫他来，我们好忙，这屋里的东西将来都是要付给三女婿的晓得啵。

老公带病照顾公公时，曾打电话要求他弟弟替他几天，他弟弟推脱了，好像还说了一些抱怨的话，我听见老公说，各把各的做到，自己人，要讲良心。

后来弟弟弟媳也去住了一天，听说也经常去看一下。

弟媳说，看样子，一时半会死不了，恐怕要拖到过生的时候，农历6月，那时热死了，早点死了还好些，免得受磨。

我不知道公公到底是什么病，只知道吃得很少，不吃饭也不吃菜只吃一点点面食，恐怕是饿死的。如果单是大小便失禁，不至于死得这么快，因为我看见很多不仅大小便失禁而且还偏瘫的人也存活了好几年。

……

4月初十，公公的四七。

4月初九那天晚饭后，我独自散步，途径公公家住房外面的公路，婆婆和现任保姆外加几个老人坐在那儿聊天，婆婆精神状态很好，问我吃饭没有，还邀我在她那儿过夜。

保姆见我散步，说她也要散步，我们就一起绕东门大桥和南门大桥走一圈。

我说，公公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不吃东西，那不是饿死的？

保姆说，就是大小便失禁，也不是不吃，而是吃得很少，吃两口就不吃了，而且只吃面条面糊不吃饭菜，还会把吃到嘴里的肉或菜吐掉。

保姆还说，去年年底，天那么冷，她一晚上要起来好几次，做饭给公公吃，但每次只吃两口就不吃。

我知道，公公的脾气有些古怪，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许只有婆婆知道。

我说，正月初一的时候，公公状况不是还好吗？

保姆说，十五之后恶化的。

确实，二月初一公公就不认识我跟弟媳了。但我觉得那不是真的，因为他能听懂保姆的问话，能摇头表达他不认识我们，还能清晰地说话，一会儿嚷着要起来坐，一会儿要去床上睡，纠纠结结。我觉得他情绪有点烦躁低落，保姆说他有点瞎结，并说他大女儿早上刚走，大女儿在的几天他表现得好些，另外，我还看到一丝落寞和无奈的表情僵在公公脸上。

我没想到公公这么快就去了，我忽然觉得有些难受有些不安，如果正月十五那会儿我没病，我会去的。那时，由保姆出面，要求我们一家三口都去，住在他们家，像92年前一样。

但转念一想，我又释然了。其实，在他们家住的时间总共不超过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