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与红衣女人

那只白猫伸展着四肢,躺在阴凉树下的泥土上,已经有许多天了。免不了很多双好奇的眼睛盯着它,促狭而意味深长地笑。
笑?可笑。大多想一探究竟,太多又置若罔闻,匆匆的脚步,来来往往。在夜里,声音变得极为响亮。小路,脚步,风声,甚至,白猫的呼吸声。
白猫慵懒至极,晴天温日,雨天躲雨。饿极,便迈着窈窕步伐,飞檐走壁,翻寻食物。眼睛,是它的武器,怒目圆睁,含情脉脉,百般花样。
它警觉,却毫无畏惧,大树是它的金银窝,它似山头霸主,盘踞于此。即使偶尔有调皮地孩子,拿弹弓或小石子,施行霸凌。它毫不躲闪,支棱着全身白毛,后背弓起,一双猫眼透露着极盛的寒意。势如破竹,要一跃而起,猫爪是利器,粉敌人之粉碎而后行。它往往轻而易举获胜。然后安静地霸占这块宝地。
她是在一个晴日出现的,美极,红色的长裙,撑着一把大黑伞,脸上没有笑容,眼睛却很温柔。女人与白猫对视了很久,像是心有灵犀般,白猫朝女人靠近。它用前爪顺了顺头顶的白毛,扒拉扒拉耳朵,用透着浅色蓝光的眼睛,与女人对视。它骄傲得很,浑身的白毛,仿佛都在熠熠生光。
女人面无表情,自顾自撑起了大黑伞,眼神没有退让。她喃喃了很久,像是对白猫说,像是对自己说。
应景的是,黑伞一开,天空中忽而划过一道闪电,雷声瞬间轰鸣,雨水紧接着咆哮,砸在黑色的伞面上,飞溅出透明的花。白猫走进她的伞下,雨帘阻隔了视线自那日后,白猫从那树下失了踪迹。
无非一个单纯的小生物,甚至没有在人们的生活中留下一丝痕迹。
即便是警觉而美丽的小生物,也不过沧海一粟,生或死,如同蝼蚁。
没有人记得它。没有悼念,也没有留念,没有眼泪,也没有后悔。
好似一段无疾而终的命运,毫无声息,没有呢喃,没有挣扎,静悄悄地行至末路。
女人再度出现时,依然是一身红衣,她的皮肤白皙而透明,那袭红色,显得过分耀眼。清晨薄雾笼起,女人黑发上沾了雾气,结成珠子。她伸展着手臂,安然地躺在树下的泥土上。像是一朵朦胧地水中花,荡漾而看不真切。
午日初晌,空气里都是延绵的热气。她神态安然,偶尔用手撩拨额上微微汗湿的头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偶尔曼妙踱步,倚着大树,凤眼微醺,姿态慵懒而撩人。她美极,黑发如瀑,红衣似火,眼睛里闪着一丝诡谲地浅色蓝光。
她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在那株日夜为白猫庇荫安居的大树下徘徊。她非常安静,站在大树底下,仿似沐浴半遮半掩的阳光。直到夜幕初起,她薄唇轻启,喃喃自语。她抬头望天,将黑发缠至耳后。她轻整红裙,背靠着大树安坐。手捧尘土,捏制着什么。累了,便合衣躺下。肤色极白,红衣如血。远远看去,像没有了呼吸,一具冰棺里的尸体。
次日,大树下便没了任何踪迹。
只是附近草丛里有微弱的声音,一只嗷嗷待哺的白猫,背上有着一块似火的红色胎记。
文/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