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说天下】商道·非常道（一一九）

（七十八）商道之正言若反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正言若反。

前头说了很多柔弱胜刚强的道理。可就有一点，为什么真正落到实践层面的时候，就是难以贯彻呢？这个是老子相当郁闷的一个问题。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天下没有比水更柔弱的，但战斗力攻击力再强悍的，也无法胜过它，只能顺应它、运用它，因为没有什么可以真正改变得了它。柔能胜过刚，弱能胜过强，芸芸大众应该多少都懂得这个道理，可就是没有多少人能真正运用它。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如果一定要归因的话，可能可以归到三个层面：眼界、心态、格局。

所谓眼界，就是对事物的认知深度和对世界的观察广度。如果目力只及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那还是不要探讨这么深入的话题比较好，柴米油盐酱醋茶会实在很多，这个也算是接地气说人话。

再就是心态问题了。为什么不论黄老还是心学，这些由形而上至形而下的方法论，无不强调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就是因为它仅仅是方法论，与实际情境的结合，取决于当时的判断与战术选择，而这个部分，一方面高度仰赖个人的智慧和经验累积，另一方面与当时的个人心态如何有着直接关系。定力不足者，容易遇事张皇失措，这时候往往倾向于做出本能反应而不是分析判断；线性思维的，容易被一些外在的显见因素所左右；带上太多私心杂念的，容易被眼前的利益所支配。所以老子非常在乎所谓“赤子之心”，如果不能保持本心清明，而是为某种偏执心态所左右，其实已经是预设立场了，再谈什么战略、策略已经没有意义，能做的只是一些战术选择了。

而所谓格局，大家的办公室里都爱挂个“海纳百川 有容乃大 壁立千仞 无欲则刚”，或者是“上善若水”什么的。问题是，水不是那么好当的。处下、包容、柔性策略、坚忍向前，对于性格刚强、锱铢必较、或是喜欢直来直去的人来说，只能是作为人生修养慢慢打磨，绝对是缓不济急。如果强以行之，反而是容易出现摇摆、矛盾的情形。对于老子来说，也从来不指望人人行此道，适合走刚猛路数的，如果能够确定符合自己性格的领域和目标，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所以，老子慨叹：“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正言若反。” 做为一个领导人，必须有能力担负起事业版图之内以及所有相关联者的苦痛、欲求、利益主张，并挑起全部的责任。想要领导一个国家，就必须能够做到“受国不祥”，挑起全国的痛苦，把福祉传给别人。同理，兴办一家企业，必须对员工负责、对合作伙伴负责、对用户负责，乃至对整个社会负责。如果能够担起这样的责任，同时在策略面上还能善加因应，才会有更多的成算。只可惜，“正言若反”，对于那些无法领会接受的人来说，话说到这个份上，估计还是耳边风；或者听的时候大喊“好啊好啊”，可劲儿鼓掌，回去该干嘛干嘛，依然故我，那么，也只能说缘尽于此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