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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浪」或许是被低估的名画

2019-04-24  本文已影响4人  凡境旅行

那幅绘着稍纵即逝的惊涛骇浪、象征着大和民族精神的浮世绘巨作《神奈川冲浪里》曾悬挂在法国香榭丽舍大道的大皇宫中,也曾被展览在英国大英博物馆的展厅内,举世闻名。而绘出了此般千古名作,并入选「一千年间影响世界的百位名人」的日本人,便是葛饰北斋。

《神奈川冲浪里》

作为葛饰派创始人,北斋一生创作了三万多幅作品。他的绘画风格对后来的欧洲画坛影响巨大。可以说,葛饰北斋是西方现代艺术观看方式的启蒙者,他引领了一个时代,也开拓了一个新世界。

《凯封快晴》

没有灿烂的一生,只有永不停歇的创作

北斋一生更改名号30余次。以大概的年号变更为引线, 人们可以了解北斋一生的创作历程。北斋每次经历的生活的「大动荡」, 都激发他达到创作的新高度。

宝历十年九月二十三日(1760年10月31日),北斋出生在日本江户(今东京墨田区)武藏国葛饰郡本所割下水的普通民房中。

明和元年(1764),他成为幕府御用磨镜师中岛伊势的养子。不久后北斋离开了家,先当租书店的伙计,以此作为谋生之道;后成为木版雕版师的学徒,接触了版画,也因此萌生了学习艺术的想法。到了永安七年(1778),北斋拜师知名浮世绘师胜川春章为师,学习浮世绘的绘画技法,同时还学习了狩野派唐绘及西洋绘画技巧,改号为胜川春朗。这个阶段的学习为后来北斋多元的创作风格打下了坚实基础。

宽政六年(1794),北斋告别了胜川画室, 开始独自一人的「闯荡生涯」。很快,他便迎来了事业的第一个高峰:继承了淋派绘师表屋宗理的称号,并绘制了大量的插图与小说绘本。宽政七年(1795),他自号北斋宗理;宽政十年(1798)改名为北斋辰政; 七年后,46岁的辰政改名为葛饰北斋。

此后,北斋的作品日渐丰富,其风格也基本形成。北斋常称自己是五十岁才生的,可能就是这个缘故吧。他的早期作品以风俗画和艺伎美人图为主,也是为了迎合时代的市场需求。后慢慢转向风景画。

《风流七韵癖》・1798

文化七年(1810),北斋改名为戴斗。化政时代,由于人民生活富足,对浮世绘的需求加大及创作手法的成熟,浮世绘进入了黄金时代。此时,北斋迎来了第二个创作高峰,《北斋漫画》就是这个时期的作品。书中大量描绘了人体不同形态的绘画方式以科学认知,对各种表情的描绘栩栩如生,此外也包括大千世界中的草木山川、虫鸟鱼兽及生活中的使用器物,后来也被称为绘本版的百科全书。此书流传到西方后,影响了西方印象派的观察方式:印象派中描绘的人像从传统的刻意的模式化的动态,转变到生活化的平面化的姿态。这些绘画技巧的转变,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来自东方大师的「鼓舞」。葛饰北斋也因这本《北斋漫画》被称为日本现代漫画的鼻祖。文政二年(1819),北斋60 岁。他把「戴斗」的画号传给斗圆楼北泉,改名为「为一」。

《北斋漫画》

要说北斋为什么在不断改名,无疑与当时的社会形态有着极大关联。当年的版画同现在的海报类似,市民买回家是为了装饰,或者旅游纪念等。此外,当时的社会没有艺术家的称号,浮世绘师都被视为「匠人」,地位并不高。因此,固定的名号对那个年代的画家没有更重要的社会意义。另外,在日本学界有一种说法——北斋为生活所迫不得已才把自己创出名气的画号转给他人换取转让经费,贴补家用。

《北斋漫画》

一方面受到环境的催化,另一方面为了迎合江户时代的社会风貌,北斋描绘了大量的美女艺伎形象、人文风景、市井生活等。然而,北斋在他75岁时所写的自传中这样写道:「我6岁开始喜欢临摹,到了50岁左右作品常出版,但到了70岁之前没有画出值得一提的作品。73岁约略掌握了花鸟树木的生长规律、鱼虫鸟兽的结构, 希望到了80岁时会有长足进步,90岁能参透万事万物的原理,到100岁时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110岁信手拈来,就能画出栩栩如生的事物, 若阁下够长寿,就可以证明我此言不虚。」

江户时代的日本人平均年龄在50岁,70岁已经是非常长寿了。步入老年的北斋已经筋疲力尽,正当享受晚年生活时,他的生活又发生了大动荡。妻子过世,好赌的子孙输光了他的所有家产。人生伴侣的离去及物质生活的亏空,使他安享晚年的梦想破灭,不得不再次搬家,与女儿寄宿到寺庙。生活窘迫的他再次拿起画笔,重拾旧业。

《山下白雨》

这之后,北斋为了摆脱贫困,与出版商协商发表了「富岳三十六景」系列共46幅,以富士山为主题,描绘了不同气候、角度的富士山。有纯风景、有人文风景相结合,甚至运用了抽象手法, 还描绘了富士教信徒、渔人、农民、女眷、女仆等各种人物,成为经典之作。

虽然葛饰北斋的艺术创作之路没有到他所希望的110岁,但是他创作的艺术作品足以使他成为一代巨匠。

《尾州不二见原》

「巨浪」拍醒了无数艺术家

《 神奈川冲浪里》——大部分人可能是通过这幅作品 认识北斋的。这幅古老的作品,带给人们一种现代情绪,这也许是它经久不衰的原因。

《神奈川冲浪里》是一幅套色木版画,画中描绘了170年前的日本天灾,巨浪、远山(富士山)与船舶交织在一起,巨浪连天翻起,运输船队的船夫不乱阵脚地努力控制着船舶,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画面给人以不安、猜想、揪心的心理暗示。画面构图大胆,几何分割明确,充满了神秘色彩及戏剧冲突,成为当时日本浮世绘艺术的代表,极具北斋的浪漫主义色彩。

巨作《神奈川冲浪里》,不但被许多艺术家借鉴, 还被拓展到更广阔的领域。受到《神奈川冲浪里》的启发,1887年凡· 高创作了《海浪图》, 1889 年创作了《星月夜》,成为他的代表作之一,这些作品中或多或少都有《神奈川冲浪里》的影子。凡· 高在给其弟弟提奥的信中写道: 「诚如你所见,海浪如同魔爪,牢牢地攫住船只,你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音乐家阿希尔· 克劳德· 德彪西曾在自己创作乐曲的书房中,挂着这幅绘有「巨浪」的《神奈川冲浪里》。1905 年,他创作了《大海》,也是对《神奈川冲浪里》的致敬。

凡高《星月夜》

《神奈川冲浪里》横跨了东西文化,它让日本浮世绘文化进入世人眼中,其精神性及形象也被现代人发扬光大。安迪· 沃霍尔(Andy Warhol,1928-1987) 对彩色丝网印刷的运用受到其影响,大卫· 霍克尼(Hockney David,1937-)、罗伊· 利希滕斯坦(Roy Lichtenstein,1923-1997,美国波普艺术家)、森英惠(1926-,日本著名服装设计师)等, 都汲取了北斋等人的创作理念,并重新加以诠释。

在当代,「巨浪」的形象仍然被大量引用,似乎象征着这个时代对人们的冲击——在面对困难时,保持警觉,积极地面对。「巨浪」展现着自然席卷万物的强大力量,它由外力产生,转瞬即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巨浪」诠释了人们与自然力量的对抗与共存。它凝固的挥之不去的威胁,警醒着我们对脆弱生命的珍惜。当下生活的变幻无常似乎弥漫着一种大难将至的不安情绪,每个生命在我们无法左右的天灾人祸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也许《神奈川冲浪里》传达了这种「现代情绪」,让人们在品读画面时得以感同身受。

北斋精神世界的延续

嘉永二年(1849)1月,北斋在身患疾病的状态下创作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幅作品《富士越龙》。这幅作品墨色浓重,乍看显得有些灰暗、阴冷、压抑,这大概也表达了他当时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无力再度创作的悲凉心境。三个月后,北斋在位于浅草圣天町遍照院的家中去世,享年90岁。现在,距北斋去世已有一百多年。然而,大师的逝去并不会带走他为这个世界留下的财富。无论是艺术家还是学者,很多人都依然保持着对北斋的欣赏、崇敬与爱戴。

除了美术馆的展览展示外,日本对「北斋文化」的保护也在积极地进行着。2017 年的一部纪录片《失落的葛饰北斋》详细记录了北斋的一幅被毁掉的作品由仅存的一张黑白照片,最终复原成原画色彩的过程。

《须佐之男命厄神退治之图》是北斋最大的作品之一,长约2.76 米,是北斋于86岁高龄时以精神饱满的状态创作的巨幅画作,可惜毁于1923年关东大地震引起的火灾中。

《须佐之男命厄神退治之图》

这幅作品描绘了须佐之男神(神道教的大神之一)迫使疾病之灵们屈服,让他们发誓不再折磨人类的画面。作品反映了江户时代的流行病对大众的危害,每一个小鬼都代表着一种疾病——没有鼻子的小鬼代表梅毒;在风中拽着大袍子的小鬼代表流感;胳膊上有脓肿的小鬼代表了天花……这些令人恐惧的疾病夺去了当时很多人的生命。北斋显然被当时的景象所深深触动,才能描绘出如此生动、气势强大的作品。1845年,北斋将这幅创作捐赠给抵御天花很有名的牛神社(于东京墨田),在现代医学未发展普及之前, 宗教信仰是疾病泛滥时期的人们的唯一依赖。2015年,日本相关专家对这幅作品进行了复原,结合了数字技术和传统修复技艺,由墨田北斋博物馆委托, 经过两年的时间完成。纪录片详细记录了将一张黑白照片的摄影作品通过复杂的科学对比,还原色彩, 重新呈现出原作的过程。工作量甚为庞大、复杂,但是画作却在反复的工作中逐渐成型,直至完美。

正如北斋的一生都在热热闹闹中度过那样,他从未走向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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