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事世间语

虎吉

2018-11-17  本文已影响16人  z张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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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说,虎吉还有个兄弟,幼时家穷,饿死了,只剩下他,父母实在没有办法,去了外地打工,好几年才回来一次,虎吉便与奶奶生活在一起。

他个子不高,骨架也小,显得异常瘦弱。头很大,枯黄的头发覆在上面,零零散散。不过眼睛生的好,圆圆的,有神,大人们常说这是福相,我却看不懂。

我和虎吉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形影不离,他不爱说话,我无聊时,常站在家门口,喊:“大头...过来玩...”。他立马跑过来,说:“玩啥?”有时我笑着对他说,只是开个玩笑,他也不生气,站在那里,两条黄鼻涕挂在嘴上,“嗤”的一下,又被吸了回去......

放暑假,我们中午不睡觉,玩水,爬树,去王奶奶家“偷”梨------用铁丝绕成圈,绑在竹竿上,鱼网兜住,看到梨,用力一勾,梨就掉到兜里,赶紧收回竹竿,拿梨,在身上擦擦,狠狠咬一口,“咔擦”一下,酸,甜,好吃。

肯定酸,梨还没熟呢。

春天去油菜花地,捉蜜蜂,阳光充沛,我们的影子在脚底缩成了一团,大片油菜花在蓝天的衬托之下像涂抹着金砂,黄灿灿的一片,我们一头扎进地里,身子全被遮住,虎吉哈着腰,看见黑黑的蜜蜂落在花蕊之上,悠悠地上前猛地伸手,捉住蜜蜂的翅膀,将它的屁股扭掉,拔掉毒针,然后递给我,说:“你尝尝。”我眉头紧了一下,抬头瞅着他,不敢去接。

“没事,你尝尝。”虎吉傻傻地笑。

我接住,闭上眼一把塞进了嘴里,香甜的蜂蜜瞬间沁人心扉,实乃人间美味。

后来读初中,学校离家七八里,都是小路。大伙都结伴而行,我自然与虎吉一道,到了冬日,天还未亮便要出发。虎吉知道我胆子小,提前把树枝削的光滑笔直,再用废塑料袋裹在一头,紧紧的,绕成球,做成了送给我。出发时,将塑料球用火柴点燃,通红的火苗窜的老高,瞬间温暖了寒夜,他的小脸亦被衬的通红,忽明忽暗地晃着。

我开心地问:“大头,火把你不用?”

“不用,不是一起么。”他挠挠头,小声说。

我呲牙笑,把他抱的紧紧的...

学校的班级需要同学们轮流值日,轮到我时,虎吉知道,等我一起回家。那日天气不是很好,太阳早下了山,空气中像扬起了灰色面粉,雾蒙蒙的。我打扫完之后,奔出教室,却看不见虎吉的身影。

我扯着嗓子喊:“大头...大头你人呢,”无人应答,继续喊,还没人,我有些急,开始往校门口找。

没走几步,便听见阵阵嬉笑声,尖锐又刺耳。

“...快看,这谁头这样大,哈哈...真是搞笑...”,我停下来,手心开始冒汗,看到几个“大个子”正推搡着虎吉,他们揉搓着虎吉的大头,捏着他的耳朵,扯头发,拽衣服,翻书包,虎吉呆呆的像个木偶,愣在那,有人狠狠踢了他一脚,“轰”的一声,他被打趴在了地上。

又是一阵喝彩声...

虎吉仰起头,他发现了我。

我的心如刀绞,腿却生了根,迈不开,杵在原地,目睹着一切。全身颤抖,心中一个声音在拼命呐喊,“放开我最好的朋友......”,可嘴唇却只抽搐几下。

虎吉盯着我...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没有一豪光,他们终于走了,我跌跌撞撞跑到虎吉的身边,扶他起来,他不说话,胳膊往回一缩,自己爬起来,我扑了空,又拍他的衣服,瞬间空气里充斥着泥土味,我拼命地咳嗽,不敢看他,弯下腰,泪水滴在了地上。虎吉扔站着,半晌,他换了口气,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亮光。

我们一前一后,往家里中,谁也没说话。后来到了村口,虎吉说:“别说。”我从嗓子缝里哼出来一声,“恩”。

那一夜,我在床上躺下,翻来覆去,蓝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我的脸,我想,也同样洒在虎吉的身上吧。

第二日,虎吉竟与往常一样,来等我,我有些惊讶,挤出来笑,他看看我,也笑,这件事像是过去了,我们谁都没再提过,好再后来直到毕业,虎吉没再被欺负。

上高中,我去了县里,他去了镇上,联系就少了,后来,虎吉的奶奶去世,他无依靠,辍学离开村子,去了父母打工的地方,我再也没见过他。

如今每忆起童年往事,我总能想到虎吉,大头,痴笑,还有他清澈透底的双眸,更忘不了那一个灰色的傍晚。

虎吉,我想你,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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