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爸爸妈妈的家书(一)
亲爱的爸爸妈妈:
想好好给您们写封信很久很久了,虽然我现在头昏昏沉沉,但是回忆这三十六年的日子,回忆您们,却无比清晰。
爸爸妈妈,信或许有点长吧,也或许思路有点乱,因为分好几次写的。信里如果有冒犯您们二老的地方,或者您们觉得不对的地方,您们一定不要生气,先告诉我,我会在反省。本来这句话是要结尾要写的,但是我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写在了前面。
我最深爱的妈妈,我爱您,很爱很爱。请不要去怀疑是不是哄您开心,这个真的不是。从2002年离开四川那年,到现在十七年过去。对您的思念,没有因为距离和时间而淡忘,而是越来越深,像烙铁在心里留下了一生不忘的印记。
我的妈妈,您知道吗?记忆里,关于您的回忆,是那些想方设法给我们做好吃的您;是那个大雨滂沱的夏天,因为对婚姻的失望,雨水和泪水一起划过脸庞,要回娘家寻找庇佑和安慰的您;是那个孝顺、善良、勤劳、嫉恶如仇、热心肠的您;是那个夹在儿女间左右为难的您;是现在每天在水深火热里煎熬磨合着的您……所以我的妈妈,您不要觉得让我们吃苦了,或者说曾经因为我调皮捣蛋不听话,你打过那么几下,就觉得我心里有什么疙瘩。真的不会。就像每次小米问我:“妈妈,外婆打过您吗?”我的回答都是:“打过啊,但是都是因为你妈不听话调皮捣乱打的,您外婆打人也不疼,而且挨打后还能得到您外婆更多的爱。”这是真的,以至于现在小米说我像您,虽然说得很厉害,打起来也像很吓人一样,但是实际上都不重,而且打完是心疼和后悔。
妈妈,您知道吗?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是我想您,却是经常。想念您的味道,您做的菜是世上最美的美食,因为菜里是满满的爱。还记得有一年,我躺在您的腿上睡着了,您在和别人聊天,您的手摸在我的脸上,我能清楚感觉到您手上的茧,那种一丝丝的划过留下的稍微的痛,让我的心很难受。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要努力学习,好好挣钱,让您以后的手是光滑的。可是,到现在我也没有做到,真的很对不起,不过妈妈,您放心,我没有放弃过努力。我也相信会实现这个愿望。
妈妈,您的婚姻,怎么说呢?对于现在我也在婚姻里过了十多年的人来说,您和爸爸的那些不愉快甚至说无法弥补的伤痛,是时代,也是环境的产物。您心软,以前您说都是为了我们,那个时候倔强不懂,现在明白了。当妈妈,都是为了孩子,所以在忍辱负重。
妈妈,您这一生,把名声看得太重,所以造成了很多困扰。您知道吗?您处处为他人做想,可是您就没有考虑过您自己。所以,注定这大半辈子,吃苦受累受委屈,而且还属于那种“哑巴吃黄连”的苦。我的傻妈妈,人怎么能做到面面俱到啊,我以前也像您,总想着什么都考虑到,可是到头来才发现,有的人不值得您对他(她)好,他们得寸进尺,甚至觉得您理所应当。您说我以前总是敏感小气,不会想,现在怎么就能看开,就是因为我发现了,对人好是有底线的,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您和爸爸之间,估计这一辈子是难以和谐。因为您们的为人处世原则不一样,这是生活态度的差异。爸爸所生长的环境,还有家庭教育,直接导致了在他骨子里的东西。您想,一个土生土长的老百姓,文化教育的差异,长辈的教育里,是没有“爱情”的,有些责任和义务,还掺和着大男子主义。虽然有些思想是好的,但是也有坏的遗留。“自私”成了本能。而您呢,是一直觉得当妻子的,任劳任怨是应该的,什么活儿都自己做,什么苦都自己熬,在外公外婆心里,您也是不受喜欢的那个。您是孤独无助的,所以您一直就想着,跟着爸爸结婚了,夫妻一心一意把日子过起来。只是没有想到这个过程会如此的坎坷。因为贫穷导致了很多现在想来荒唐的委屈,那些日子,即便您能忘,我也不会忘记。记得不是因为恨,而是想记得您受的苦,然后努力让您享福。妈妈,答应我,好好活着,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方式。
妈妈,您老人家既然把最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所以现在您更要放宽心。而且该让爸爸做的就让爸爸做吧,他身体怎么也比您好。其实我知道,其实说恨,您心里对爸爸真的没有多少恨,毕竟快五十年的婚姻,多少眼泪,多少伤痛,多少争吵……都输给了时间的魔力。而且每次当您发现我们姊妹三人对爸爸有微词时,您都向着他,您害怕我们真的不要爸爸,不理他。您说爸爸其实没有坏心眼,就是活得自私了点,有的时候也是心疼您。所以想想这些,虽然屈指可数的开心,但是也算有过,就当是安慰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有人说,夫妻之间,过的时间长了,彼此间就是亲情,是彼此身上的肋骨。受伤了就会疼。很多时候,我想想我自己,为什么他一贫如洗,到后来负债累累,十二年,用您的话说我都没有享过福,我还跟着他,为什么啊?除却他一直对我很好,懂得我体谅我,还有就是我就当是上辈子我欠他了,也或许想要他以后对我宠爱有加,就得陪着他经历这些风风雨雨。
妈妈,您吃过的苦太多了,不管是在农村干活,还是后来这些年的与“权力者”来往,您付出的辛劳,我估计写十几万字也写不完。总之,我的妈妈,我懂您。
妈妈,您和老三还有弟妹的相处,您要学会释怀,慢慢去释怀。现在的年轻人,由于家庭教育的影响,哪有几个如你所愿:孝顺、懂事、体贴的。我感恩您把我教育得那么好:能吃苦,能换位思考,善解人意,真诚善良。我从不觉得小时候吃的那些苦是苦,相反,我觉得是福气。因为人,吃过苦才懂得惜福。您知道吗?我很喜欢做饭,喜欢学着您给孩子们做好吃的好玩的,这都是您的影响。每次我特别饿,我想吃点什么,自己会做,我就特别庆幸这一生遇到您这样的好母亲。就记得小时候,您说“人,不管男娃女娃,自己会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哪怕以后用不上自己动手,但是只要会,就不受憋屈。”真的是这样啊。所以我要教会俩孩子也学会做家务、做饭、收拾屋子。
妈妈,谢谢您!
爸爸,您是个好父亲,真的。但是您在做丈夫这个角色上,或许在此之前是失败的。但是我相信慢慢的,您会去尝试着改变。
爸爸,对于妈妈,我知道您介意不过是她喜欢把过去了的事情重复提,其实这不光是您,这几乎是所有男人都忌讳的一件事情吧。因为我和孩子爸爸第一次见面就约定“吵架不许翻旧账。”,而妈妈,做不到。其实我能理解她为什么做不到,也请您理解,好么?您想想,她受累了受苦了受委屈了,还不让说,怎么能行。而且很多错误都是重复性的,她还在乎形象脸面,有些事还不能跟娘家人多说,心里憋屈不说能行吗?而且她其实只是想发泄和倾诉,就是单纯想说说。人总是这样的,心里有委屈有难受,说出来就会轻松很多。你看我自己就经历过,孩子爸爸有时候就说不是不翻旧账吗?可是我觉得委屈,还不让我说,我怎么办啊?后来我通过写作来缓解情绪,可是妈妈没有这个条件,所以,唯一的方式就是跟您说。很多时候,她跟您吵,大部分不也是因为生活不如意,您还不能理解她和体谅他。在妈妈心里,估计从来没有想过您有多能挣钱,她只不过希望您能义无反顾地站在她那一方,懂得她,体谅她,包容她。
爸爸,虽然文化程度会影响人与人之间部分沟通,但是我一直觉得您和妈妈其实是没有这个困扰的。还记得我上初二那年,我说想自杀,您说人有两种死法: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当时那句话对我触动很大,因为我一直觉得你们所接受的文化教育里怎么会出现这样文绉绉的词语,但是后来我知道了,其实有很多东西,和文化教育关系不会太大,这个是教养的问题。
我也记得,那年在九道拐,您说我们就是农民,所以不论以后走得多远,有多辉煌腾达,也不要忘记我们的本分,到什么时候都不可以瞧不起农民;您说,人总有一老,老了就跟孩子一样,所以我们需要耐心去了解和倾听;您说,婚姻说到底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所以您在儿女的婚姻上只会做百分之二十的主,其他百分之八十是靠我们自己去把握;您说,人长大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自己应该学会判断也应该懂得和知道;您说妈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急性子,让我们当儿女的多体谅;您说男人的手生来不是为了打女人存在的;您说学的知识多就应该懂得道理更多,懂的多就要更学会去理解人……很多很多您的话,您的关爱,我都记在心里。
爸爸,您看,您其实并非是一个生来就不讲理的人,也不是一个不懂得包容和体谅的人。您只不过有时候没有转过来那个弯。您就在意妈妈的翻旧账,但是您是否去想过妈妈对您的好,这么多年对爷爷奶奶,对这个家的付出。
少来夫妻老来伴,您和妈妈走过这么多年了,恳请您在多站在妈妈的角度去考虑下吧。妈妈一生太注重情感,心思细腻,敏感,有时候忍不住还喜欢多想,这一切只源于太在乎。这就像小时候的我。小时候的我,你们都说我小气,其实我知道是因为我太在乎,我希望被您们关注,被您们关心。从我记事开始,大家都叫我“黑娃儿”(超生的,没有土地),所以我努力去做,我就想得到您们的表扬。长大后,明白如何去描述情感,也知道如何去理解您们,所以就把很多问题释怀了。所以,现在的我,胸怀很宽广了。
爸爸妈妈,对不起,这些年我都没有好好尽到对您们的孝道,也没有多和您们沟通,多去听你们诉说烦闷和忧愁,以后不会了,也希望我自己现在的醒悟不算晚。您们的健康快乐是我们做儿女最大的幸福。
亲爱的妈妈,在信的最后还是要说说你和老三弟妹的相处之道。在这一年多的磨合里,我知道您的心一点一点地被他们俩的疏忽大意,还有不在乎而受到了打击。当初您之所以同意了他们的婚姻,一方面是老三说弟妹为人处世还可以,另一方面就是您觉得弟妹有工作,而且收入还可以。等到你们真的一起生活了,您才发现,为人处世弟妹大大咧咧,不会很好体谅您们,甚至有时候像是对着和您干一样;收入可以,但是也能花钱,这样算下来,那些您曾经认为的优势,如今都成了劣势。还有就是,您以为儿子结婚后还是您的儿子,可是事实是您发现儿子结婚后你“丢”了个儿子不说,您还被降职当了个没有收入的“老妈子”。那个您们引以为傲的儿子,那个一直对您孝敬有加的儿子,结婚后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一向把孝顺作为教育我们姊妹三人为首要标准的您,如今遇到一个对您们动不动就要耍下脾气,没有您们一直强调的“家教”的人,怎能不伤心不已。一向节俭持家大您,遇到一个花钱大手大脚,挣一万花一万五的人,您怎能不失望。而且老三“耙耳朵”,您说点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否定了,您怎能不后悔。您辛苦养大的儿子,一年多的时间就换了一个人,这样的落差,您怎么能适应下来?
我不知道您是否看过一些当代的家庭伦理剧,现在的年轻人其实大部分都如弟妹那般,其实不是她真的不孝顺,只不过心不细致,加上“家教”的影响,不会照顾人,只会顾忌自己的感受;消费挂念上也是信用消费,先享受当前的日子;对待老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细心观察,有些话其实也就字面意思,比如看饭菜剩了,就说少做点,却不知道是您们舍不得吃,而您们一听那话,就觉得这是嫌弃您们浪费,少做就少做吧,结果弄得您们自己顿顿吃不饱。带孩子吧,年轻人总觉得要顺应时代潮流,学习所谓的“科学喂养”,只是他们不知道,育儿经验这样的事情,得学会选择,老方法不见得就不好,“科学”未必真的就科学。这个后期我会跟老三沟通的。
都说“婆媳是天敌”,其实不过是当婆婆的觉得儿媳妇抢走了自己的儿子,而儿媳妇觉得自己爱人如果什么都听婆婆的话,那就是“妈宝男”(就是什么都听妈妈的。)这样,婆婆和儿媳开始了争夺夹在中间这个人的没有硝烟的战争里,一副非要分出“输赢”的模式。其实,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人之所以要结婚生子,无非是让家里更热闹,男人对自己爱人的好和对自己母亲的好,没有多少可比性。看得惯就多说话,看不惯就少交流,彼此问心无愧就好了。有的事情,就往好的方面想吧。我的妈妈,还记得我当初给您讲的那个笑话么?儿媳妇或者婆婆出门,把大门关的很大声,您不要想着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而是要想着今天这风真大,或者这门真结实。
妈妈,老三其实不是真的就变了心,只或许因为您是那个一直通情达理的妈妈,所以很多时候,他就觉得您会体谅他,会包容他,跟您他也不需要使用技巧,也不需要花心思去考虑您的感受,他就觉得您有什么事情直接跟他说就好了,之所很多时候向着弟妹,估计也是觉得的“得罪您不算得罪”,因为知道您心软啊,但是对弟妹就不是了,毕竟自己当初那么努力追到手,现在才结婚一年多,要是就始乱终弃,这个真不是您教育出来的儿子的风格。所以,如果要“怨”,您只能怪您心太软,太善良,所以教出来的儿女也如此重情重义。对吧,我的老妈。
所以啊,以后您老人家还是做回您的“老太后”,可别弄得受气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跟老三或者弟妹说,平时该吃吃,别老舍不得,您和爸爸节省那点说实在不够人家出去一趟花的。
妈妈,我知道,您有时候觉得现在住的房子不是老三的,所以您心里总觉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要这样。您不要忘记您是母亲,是家里最有发言权也最权威的。
思绪被孩子们折腾得有点乱了,今天先写到这里吧。
写这封信,说到底,就是想告诉您们二老:1、爸爸妈妈,我爱您们;2、爸爸妈妈,别舍不得吃,请照顾好您们自己的身体;3、对于老三他们夫妻俩,您二老该说就说,不要委屈了自己,有任何事情,都需要沟通。
给您们讲个故事:唐僧是个细心的人, 这天,他整理孙悟空的内裤,发现有个洞, 然后就耐心的缝了起来; 第二天发现又有个洞,于是又补了起来; 三天依旧还是有个洞,正当他拿起针线时, 猴哥过来,对唐僧大吼“你把洞缝上,你告诉我,尾巴搁哪儿?搁哪儿?搁哪儿!”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你默默的付出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其实,沟通真的很重要!!!!所以,多沟通。
今天是我三十六周岁生日,感谢您们二老给了我生命,将我养大,女儿不孝,远嫁他乡,希望努力之后,以后能接您们二老在身边,弥补这些年未尽到的孝道。我爱您们,恳求您二老一定要注意身体,学会宽心。心情不好就跟我说,我随时等候您们二老的召唤。
最后,祝福咱们这一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都顺顺利利,开开心心。
最爱您们的女儿
201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