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故事》
你好,我是嚞。
星期六晚上,我逃了自习,学着痞子样,蹲在青阳街边,深深吸一口烟,想朝天吐圈儿,试了几次,只是涩涩的味、冷的感觉融入嘴,一丝丝滑进喉咙,被呛得流了泪,也没觉得烟是个好东西。可是,烟会上瘾,我昂着头,不顾烟的涩味、不顾雨与过客眼神继续吐圈,继续流泪。
“喂”。
“喂”。
“喂”。
我仍然叼着烟,只是淡淡地转头,略微看了说“喂”的人一眼。
夜色下了细雨,明黄的街灯透过朦朦散在他的脸上、衣上,很温和。
略微一眼后,忍不住仔细打量他:高个儿,钟汉良男神般的模样,耳环纹身。
对,男神,心底莫名的亲切感袭来,说“就是他了”。
遇上边,毫无意料。遇上边,耳环纹身激荡起我骨子里的不安分。
“一个人?”
我顿了顿,思索他“一个人”的意思。然后拿下烟,坏坏地咧嘴说:“嗯。”
我一向冷漠,很少主动搭理,即使别人的主动,也不想看怎么都记不住的面孔。
遇上边,在我开口说“嗯”那一刻,我冷漠的壳被打破,就像“就是他了”刻在心里。
我顺顺衣兜,掏一包烟,像中风似不帅气地从中抖出一支。
他淡然接下,蹲在我身边,迅速用食指中指架起烟,转向我。
“咔叱,咔叱,咔叱”。
他修长的手指甲边上点着烟黄,他的气息落在我持火机的手上,带动我的心跳。
“不急。”沉着酥苏的音落在我耳旁,呼吸有香甜的味道。
“咔叱,咔叱。”
星火终于点亮,我看着它在他嘴前,忽而变得更炙热,变成一个个的烟圈儿,向上向上,再消失不见。
街灯依旧明黄,霓虹灯炫闪不停,车水马龙,夜行人匆匆,雨却停了,留给我一头湿发,和一个吸烟也可以帅的他。
两个人就静静待了十分钟。
“回去吧。”
“我是边,嚞。”边送我到家门,说出我心里的请求。
那晚,我回到家,不外乎轻轻叫了“爸”,便冷漠的回到自己的卧室,紧闭房门。
他,是边,从这一夜,来到我身边。
认识边的第三天,凌晨4点一个人仍然在网吧玩LOL。这天,我爸很出奇地给我打了很多遍的电话,我不耐烦才接起。
听到第一句就是“小嚞子,你奶奶去世了。”
我猝不及防被一句话吓掉了对游戏所有的热情。我都知道,奶奶前一晚还好好串门打麻将,回来笑嘻嘻像个孩子似地告诉我谁赢谁输。奶奶走了,也许就是爸爸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平时熬夜,天亮时是我回家补觉的时间。可是这一瞬间很爱我的人就走了,走的很意外,让我不知所措,而我没有眼泪。
突然很想边,第一次拨出一长串的陌生数字。
“在什么地方?”
“宿舍。怎么了?”分明是刚睡醒的声音。边在青阳路青阳大学,念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本科,大一。
“等我。”挂了电话,走到街,才发觉六月下雨,也很凉。
边的大学刷门禁出入。我到时,边已站在宿舍楼的路边,只穿了身随意的休闲装,在凌晨的风里凌乱着。
我走向他身边,边握紧我的右手,让温度传进我的手心。夜灯如雾,晚风徐徐,突然很想涌入他的怀。
“奶奶走了。”
“恩。”
“不想回去。”
“恩。”
边没有多说话,紧拽着我去了宾馆。收银前台是以什么样的眼光看我和边,都已模糊。我只听见熟悉的风合着雨,一直飘啊飘,梦着温柔的奶奶,嗔怪我晚上不回家,却又不忘拿了毛巾擦拭我身上的雨与水。
自始至终,连续三天一下了课就去泡网吧,我想:天亮等我回去的她一定会在,一定用不那么温柔的嗓音骂我。“她不在”这只是个噩梦罢了。
路上,风带起一片片树叶,家在的小巷传出阵阵哭泣声。我揣紧口袋,嘴里哼起奶奶最爱的摇篮曲,一步步走。走着走着,就到了,而那个往日有她张望的大门,多了进进出出的陌生人,多了哀嚎。越靠近,她不在了就越现实。
那个我想要守护她一辈子的诺言,化为泡影。
奶奶走了,而世界照常运转。
爸爸说:奶奶走了,小嚞子要扛过这个坎,坚强地走以后的路,奶奶才会放心成佛。
六月,一分一秒,想念都在煎熬。她依然出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成佛吗?
成佛,也许就是天上的云朵,自由来去;也许就是山中的水流,川流不息;也许就是林间的风,随性飘过。
我挑中周六,约了边去老居山。老居山位于城南,是青阳的拜佛圣地,传言是某著名运动员为了惦记先母,特意赞助修建的,到现在有些年头了。头天晚去买了些冥间物品:各种衣物、钱纸、香。
周六晴天,一切出乎意料的好。我化些淡妆,大概让自己看起来有些气色。可能是周末,老居山陆陆续续有不少情侣、家人、学生,也许都带着各自的愿。烟一缕缕飘向上空,即便是六月,依然沁着丝丝凉意。
我循着香炉,往里放物品。闭了眼,双手于胸前合十,祈求佛:神明啊,请成全奶奶。
边默默地跟着我,陪我烧香,不说一句。
直至登上山顶。
“你看!”
我趴在栏杆上,顺着边的手,仰头看万空里,一朵酷似笑脸的云轻柔的飘啊飘啊,远观绕城的河水闪闪发亮,忽来的风像奶奶温柔般的双手拂在脸颊。
我笑着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