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

2018-05-09  本文已影响0人  常轶聪

暮春时节,小城的桃花梨花次第开放,为行人们提供了一道悦目的风景。而在乡下的田野里,苦菜花也怯生生地露出嫩嫩的白芽,偷偷长大……

然而,等不及它长大,我们的餐桌上又多了一道菜——凉拌苦菜。

不论什么菜,吃菜自然要吃鲜嫩的,苦菜亦如是。连部分城里居住的人都要利用周末的时间到郊外的田野里寻觅苦菜的足迹,顺便领略一番劳动的乐趣。若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也不用着急,适当的季节到了,城市的路边自然就有卖苦菜的乡间老农——鲜嫩的苦菜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露出翠茵茵的颜色吸引着你,小小的叶子刚刚舒展开来,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青菜味。一袋一斤,卖十到十五元不等。

虽然近年来苦菜的身份已今非昔比,甚至专门有大棚养殖,还以高价杀进了各个饭店,但还是只有春夏才能吃到新鲜的苦菜。所以,“苦菜上市”的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小城,大家通过不同的渠道吃到了今年春天的头茬苦菜。


说起来,人们还真是越来越奇怪,六十年代闹饥荒的时候,苦菜是香饽饽并不稀奇,那是人们不得已的求生资源 ,但是在大餐盛宴丰足的二十一世纪,苦菜之抢手似乎也仅次于于饥荒年代。想必是现代人吃的甜太多,想尝尝苦的滋味。

而且为了避免这苦的滋味意犹未尽,一家人买一小袋是肯定不够的,至少两袋。

回家后,细细择捡,去掉枯黄的叶子和过老的根茎,再用开水棹过,将胡油烧热,炝入葱姜蒜和各类调料,然后浇洒在苦菜中,放上油盐酱醋,一道美味就成做成!

当然也可以加入其他菜类。按照我们当地的吃法,苦菜往往和土豆丝、细粉条一起凉拌,然后将它就着莜面吃。这道菜在我童年单调的饭菜中占有极大的比例——每到夏天,便隔三差五吃一顿。放学回来,走到院子里闻到胡油炝锅的香味,心里便明白,今天吃的是苦菜调莜面。我们姐弟几个也都喜欢吃这道菜,往往是不吃主食,光吃菜就能吃饱。

后来遇到冯先生,看他直接抓把苦菜蘸酱吃,被东北人民这种野蛮剽悍的吃法震惊了。


深秋时节,苦菜已长得二尺高,枝干变得坚硬,细长而硕大的叶子开始泛黄,顶端开出的黄花凋谢后留下一个装满种子的小苞,随时准备随风播散它们的种子。

此时的苦菜又成了农民们的心头大患。因为一旦让它落在地里生根,它强大的生存能力就足以让你无休止地劳作整个夏天。

苦菜属于串根植物,只要有一粒种子生根发芽,它的根就会在地下绵延生长,生出许许多多株苦菜来,如果你放任不管,用不了多久它就侵占大片土地,和庄稼一起抢养分。

而除掉它并非一件易事。最佳时期便是春耕的时候,直接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那时候,父亲在前面赶着一对骡马耕地,我们几个孩子就跟在后面,紧紧盯着木犁翻起的土壤,一旦看到黑色的土地里闪过一条白色的根茎,就知道那是苦菜的根,所以掘地三尺也要翻出来扔到地外,最好扔到荒芜的地方,因为只需要一场雨,它就仍可以奇迹般地复活。

即使如此,苦菜之患依旧是久除不去。到了暮春时,仍然有很多的苦菜苗随着其他杂草蓬勃生长起来,让你整个夏天都为了庄稼而与之做不尽的斗争……

除掉苦菜的讨厌之处不仅仅是它强大的生存能力,还有它分泌的那丰富的白色汁液——它断掉的根茎会马上分泌出大量的白色汁液,汁液与泥土一起沾到手上,就成了褐色的斑斑点点,极难清洗。往往是夏天除草之后深秋才能彻底褪掉,即使戴着手套也很难避免。

所以,深秋若看到苦菜中的“幸存余孽”,我们也一定将它除去。此时的苦菜已没人吃了,因为它已不再鲜嫩可口。但是由于家里面食紧缺,母亲依旧悄悄地摘下上面的叶子,带回家多棹一会儿,继续凉拌了给一家子吃,遇到熟人,怕人家笑话,便谎称是煮了喂猪的。

但是因为对苦菜的喜爱,当时并不觉得艰苦,是多年后母亲回忆起此事,我方从她的语气和神情中知道她当时心中的心酸。


然而,小时候频繁的“苦菜宴”并没有让我吃腻,到如今依旧钟爱于它。可惜如今已不在农村,吃个苦菜有些费事,虽然每年五一假期回到娘家都会下地挖苦菜,但是家乡地处山区,春天来得晚,五月时苦菜尚不见踪影,所以往往失望而归。

于是我便又掐指算着日子——暑假吧!暑假回家多挖一些,棹了储存到冰箱里,什么时候吃都是一道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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