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百忧解》①：40岁的躁狂症，治愈了5年不说话的小女孩
今天开始共读精神科医生陈百忧的观察手记《寻找百忧解》。
因为凑单，买了这本书。很随意地翻开这本书，结果被深深地打动了。
这是一个精神科医生的观察手记，记录了12位精神病患者癫狂暗淡的一面。
患者在这里修复他们支离破碎的人生。
作者说精神科医生的作用是：
“我希望我是一把雨伞，下雨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稍微遮挡一下风雨，天晴的时候，就把它放在一旁尽情地去享受阳光吧。”
透过精神病患者，也许你会看到自己的影子。
在现实中苦苦挣扎的“正常人”，谁还没有“犯病”的时候？
01 冰火两重天
做了精神科医生后，经常有人问，你怕不怕？
其实患者闹得越厉害，好得越快，最怕的是衰退患者。
2014年5月，14岁的小女孩思琪来到精神科，她是科里年龄最小的患者。
妈妈说，思琪不说话已经四五年了。
思琪得的病叫“单纯型精神分裂症”，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
她有幻嗅和幻听，可能也有幻视。
思琪的房间有四张床，住着她和妈妈，还空着两张。
思琪太安静了，我们决定安排梁桂春同住。
梁桂春40多岁，是个躁狂症患者。
她离过婚，有钟情妄想症，总觉得别人喜欢自己。
几年前，她说家附近水果店的小伙子喜欢自己，天天去找他。
小伙子说自己结婚了，她骂别人为什么勾引她。
小伙子无奈地辞职了，她到水果店大闹，砸了店里的东西。
因此，第一次住进了精神科。
躁狂症不发病时，几乎没有症状。
认识梁桂春的人都认为她热情善良，但这可能是一种病态。
一旦发病，她就觉得自己能够拯救世界。
她花了五六十万，买东西捐给福利院的孤儿，甚至把房产抵押了，信用卡也欠了十几万。
正常时，她也觉得自己滑稽可笑。
02 冰块在融化
精神科安排床位有个原则，动静结合。
那天，梁桂春一进屋就抱住思琪：“你叫我姨吧！”
思琪吓坏了。
梁桂春将她睡的病床翻了个底朝天，用消毒水擦床板。
那天早上，我去查房，梁桂春正拿着削好的苹果引诱思琪。
“你叫我姨，我就给你”，“点点头我就给你”，“春姨后背痒，你帮我挠挠？”
思琪始终不理，一动不动，她俩就像冰火相接。
梁桂春又可怜巴巴地求思琪：“你快吃吧，宝贝儿，求你了！
思琪看到她滑稽的样子，居然笑了，接过苹果吃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思琪笑，像一朵花一样绽放。
思琪妈妈在医院照顾女儿，却喜欢四处串门，不见人影。
思琪的身上、衣服都很脏，我让思琪妈妈好好给她洗澡。
下午，病房传来哭喊声、叫骂声，思琪躲着不让妈妈洗。
梁桂春正在水房洗床单，医院会定期清洗床单，但是她总是亲手把床单洗了又洗。
她马上跑过来，拿出一条新毛巾，重新打了一盆水。
“咱们先把小脏手泡一泡，泡好了姨再给你搓，就不疼了。”
这次，思琪没有反抗。
周二我值夜班，傍晚时来了两三拨人找梁桂春。
她没犯病时在医院当护工，家属们都喜欢她。
她给雇主朋友们打电话，说需要十几岁女孩穿的旧衣服，许多人专程开车送来九成新的衣服。
梁桂春给思琪换上，灰姑娘瞬间变成了美丽的公主。
思琪妈妈脸上淡淡的，可是外人不知道她是在举全家之力给思琪治病。
她家在村里开着小超市，爸爸已经被思琪的病折磨得没了斗志。
很多人劝她别管这个女儿了，她还有个聪明懂事的儿子。
但是她不死心，到我们医院看病得全部自费，她还是来了。
03 奇迹来又去
思琪成了大家的宝贝，她的主动行为越来越多，但还是不说话。
那天，病房喜气洋洋的，思琪会说话了！
护士王姐说，昨天梁桂春感冒发烧，躺在床上，她让思琪把药给她拿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把空药碗拿回来，王姐随口问道：“吃了还是扔了？”
“吃了。”
王姐给两个患者发完药，才反应过来，声音颤抖地问：“真的吃了吗？”
“嗯。”
“思琪说话了！”在场所有人兴奋地尖叫，甚至连蹦带跳。
思琪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其实是对春姨说的。
思琪端着药碗去推梁桂春，她不动，懒懒地说：“你叫我姨，我就把药吃了。”
“姨。”
梁桂春吃了药又躺下了，居然没意识到奇迹发生了。
思琪从那天起，开始慢慢积累与外界的联系，大家都觉得梁桂春“发烧有功”。
思琪住院快一个月了，症状都没了，爸爸和弟弟一起来接她出院了。
弟弟也是脏脏的，爸爸不到40岁，头发已经有点白，像个小老头。
没过多久，梁桂春也出院了。
无论当初恢复得多好，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仿佛是精神科的一个定律。
一年后，思琪回来了，又不讲话了。
妈妈不怎么串门，也温柔了许多。
大家都想复制上次的奇迹，可是思琪毫无反应。
一个多月后，思琪的爷爷去世了，爸爸把她接走了，我再也没见过她。
不久，梁桂春也回来了，她平均每年会发病一两次。
一个精神病患者被另一个患者治愈，是我们共同见证的奇迹。
精神科后院有块空地，梁桂春曾想垦出来种玫瑰花，可是始终没种。
我突然觉得，思琪就是春姨精神世界里的一朵花，那朵没能种下的玫瑰花。
04
一直封闭在自己世界的思琪，被春姨火辣辣的热情撬开了一扇窗，然后又关上了。
虽然结局令人沮丧，但毕竟有过那些感人的瞬间，和温暖的时光。
人世间最巨大的力量恐怕还是爱吧，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打开了封闭的世界。
谁还没有犯病的时候？唯爱能解百忧。
敬请期待明天的共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