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笔记] 可是醒着?

由于长时间盯着各种屏幕，总是一副熊猫眼的样子。到了一把年纪，也就开始打理起容颜，同时对某种内敛的风尚，保持着持续的关注。熊猫眼自当年持续熬夜 coding 之后就开始，长久不能消退；如同对这风尚的偏好，让我始终想起几年前我们在北京 Ritz 的大堂里究竟都说了些什么。有关过往的好的记忆，是很难弥散消退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抵也就是说不是本性的行为，是可以”移”的，比如曾经在特殊情况下生过的一场气，当本性得以巩固之后，是可以”移”的 (是可以温和而不生气的)。

有时看起来”失败”的经历，可能却是更好的安排，或是更好安排的开始。我依然庆幸我们没有深陷在创业的泥潭里，从而得以换取更多的深思熟虑以准备未来的机遇。这些年来，我第一次觉得基于细节的劳碌生活可能有问题，是在一堂 Global Value Chain Strategies 的课上。当年的老师 Michael Marks 在课堂上测验我们对时事的知悉程度，而当年的我竟然毫不知悉塞浦路斯债务危机。Michael 对此的评价是：那些连塞浦路斯危机都不知道的伙计们，你们每天可是醒着？

这件事情给我带来很大的影响。先前及往后的经历中，我深刻的明白大多数创业是何等的消耗人的精神及体力；绝大多数 founder 都需要事无巨细的管理以及亲自操作各项事宜，大到策略、融资、人事，中到产品开发甚至亲自写代码，小到发货单、论坛帖子这种细节。在此过程中，我毫不夸张的认为人几乎就是机器，被事无巨细包围，何以有时间关心塞浦路斯。但随之体会到的，就是总体智力、智慧的下降，以及人因为各种有谓无谓的琐事压力而暴躁不已。这种”没有源头活水来”的消耗一度使我觉得，创业成功之时，就是我智力减退到一定程度之日；这对于本性偏好智慧增长和挑战的人几乎不可忍受。好在，我们没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并不是说创业不可取，其根本原因在于创什么业、怎么创业、这个业创的有多深。虽然创业有模式，但通行的模式具体到每个人却未必适用，因每个人的成熟程度、性格、偏好、风险承受、技能、优势及劣势均不同。你有没有必要去遵循通行的模式，可不可以走你自己的路，都是值得考虑的问题。具体到对风险的考量，近年来才慢慢体会到，有相当一部分被表面上认为”敢于冒险”的大咖，其本质策略却是相当的”风险厌恶”，其风险控制策略及手段之严苛，几乎可以在风险极低的情况下取得超额回报；这些回报并非得之容易，而是有赖于其在坚持成长性策略的同时，长期对风险控制的严格执行。这个逻辑，是有裨益的。

对风险控制策略的考量及实施，实则是在提高对总体事态的驾驭能力，其效果未必立竿见影，同时大多数措施恐怕与人的本性有悖 (比如人总是希望”借力”，希望逃避责任，或是总是更倾向于舒适等等)，因此这要求制定策略和实施策略的人本身，具有足够的前瞻性和高度自制力。长时间如此，始终清醒，同时坦然面对失误，从中汲取经验，在谦逊的同时保有自信，并非易事。

人固然都有不足之处，过往的意义或许也就在于发现了不足并进行了完善，因此在了解”本性”的同时，大抵并不应该因为过往即否定一个人，当然这也基于对此人能力及诚挚的信心。从另一个角度讲，若是失去了这样一个”升级版”的盟友，岂非可惜。有些吸引是近乎天然的，就像有的人把学习研究当作爱好，你不大能拒绝一个有智慧的优雅头脑；那种智力上、生活形态上的补给和惺惺相惜之感，是难以表述的，它战胜了那些"非本性行为"导致的艰苦回忆。

曾经面对那么短的时间，实在是难为无米之炊；远水不救近火，所做所得，已然可以无愧了。我也始终记得在那一杯烧仙草芒果的甜和龟苓膏的苦之间，总有些事情只论经历、却不论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