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恩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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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月明风清,竹林深处,灰白两道人影犹如鬼魅般纠缠着上下翻飞,片片竹叶在阵阵刀光剑影中簌簌直落。其中白衣男子眼神锐利如鹰,手中长剑随着他矫健的身姿宛如游龙般回旋在灰衣老者周围。随着越来越急的招式,灰衣老者丝毫不显慌乱,只是微笑着闪动身影便轻松躲过白衣人的攻势。
连续数招过后,白衣人显然有些心急想尽快结束这场打斗,向前猛然一跃,手中的长剑眼看就要击中对面灰衣人要害,哪想灰衣人早就料到这手,凭借一招漂亮的凌空回旋踢掉白衣男子手中长剑的同时,一柄软剑不偏不倚正指其胸口处。
“北风,你又输给师父了。”
一直站在不远处观战的叶南舟微笑着从竹林后走出来,弹落了北风肩上均是半截的竹叶。
“哈哈,虽是输了,不过北风武艺大有长进。”
灰衣老者说话的同时一直抚摸着自己下巴青灰色的长胡子,正是江湖中二十年来神龙不见首尾的胡仙道人——木青渊。
“师父,外面天寒,进屋里坐。”
三人进了屋子后,木清渊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平铺在桌上,缓缓开口道。
“武林又要不安宁了。”
叶南舟和叶北风看了一眼纸上内容,大意是当今盟主称自家价值不菲的琉璃盏被贼人所偷,目击者称偷盗者身穿灰衣留有长胡,因此特请天下武林高手帮忙追回,又恰逢十年一选的盟主之位即将开始,只要拿回琉璃盏便可继承下一任武林盟主。
“师父,据信中描述,难不成盗琉璃盏的人是你?”
“老贼故意想将矛头往我身上引,他的琉璃盏没有人偷,此举看似是借追回琉璃盏好选拔下一任武林盟主,实际上是想借机除掉我的同时试探其他武林高手实力。毕竟老贼担任盟主之位已经二十年,多年来却膝下无子,收的徒弟也是绣花枕头、酒囊饭袋,加上其他人对这盟主之位觊觎已久,若不抛出一个幌子,这位子他又怎能坐得稳当?”
“所以追回琉璃盏是假,试探武林高手实力并让其自相残杀,他好继续担任武林盟主才是真?可是,他为什么要栽赃到师父身上呢?”
木清渊看了一眼说话的北风,正欲开口,三人同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铃铛声。下一秒,一抹红影翩然已至门口,女子眉眼如画,唇若丹砂,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让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妩媚与傲气。
“爹,你肯定又耍赖,抄了小路才先到达两个哥哥这里。”
“哈哈哈,爹可没有耍赖,爹也是刚到不久。”
叶南舟见木椀桐前来,立刻起身倒了一杯热茶。几口茶汤下肚,木椀桐才觉身上的寒意褪了几分。
“果然还是南舟哥哥最疼我。”
“丫头,你觉得南舟哥哥疼你,爹让他娶你如何?”
“爹,你又拿女儿取笑。”
木椀桐嘴上埋怨着胡仙道人,一双纯情炙热的眸子却直直地望向了叶南舟,叶南舟也同样正看着自己。
“南舟,北风,这次我让丫头来是想托你们帮我照顾她,有些事情是时候告诉你们了。”
面对木清渊突然的托付,三人都有些愣住。
“师父,你要告诉我们什么事?”
木清渊又摸了一把自己的长胡子,随即说出一桩多年前的恩怨。
【二】
二十年前,武林还是一片混乱,各大武林高手间谁也不服谁,每天都有人在互相切磋中流血、死亡,直到叶溟修的出现。在叶溟修出现前,有关他的名号江湖上从未有人听过,但叶溟修仅凭一招飞燕双剑法就让天下人皆知叶溟修这个名字。
“叶溟修就是你们的爹。”
叶南舟和叶北风同时错愕地抬起头看向师父,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爹的名字和事迹。
“纵使各大武林高手精通各种剑法、拳法,也从未见过叶溟修这样能双手使剑的人,且出剑速度快到让人根本看不清,往往三招之内就能拿下和他比武之人。”
“那爹后来去哪里了,武林盟主为何成了别人?”
木清渊似乎想起了一些伤心的事,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溟修成为武林盟主后,他规定武林中人不得随意惹是生非、自相残杀,江湖倒也风平浪静了好几年。但有人心里不服,毕竟以前斗来斗去,为当第一争个你死我活,却被半路出现的溟修突然截胡,就提议盟主之位应该十年选一次。但连续二十年,依旧没有人是溟修的对手,直到霍连城的出现。”
“当今武林盟主?”
“嗯,那一年霍连城第一个主动要求和溟修比武,就在两个人刚开始没过几招,溟修惯用的双剑竟硬生生从中间断了,因为比武有规定不较量出高低不能下台,最后赤手空拳的溟修不敌霍连城,被打败后卸下了盟主之位。”
“师父,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爹当年对我有恩,我们也因此成了挚友,可惜啊,溟修不仅在那一次比武中卸下了盟主之位,还……”
说到这里,木清渊已经有些哽咽地说不下去。当年叶溟修知道自己的双剑被霍连城动了手脚,霍连城自然也猜到溟修不会善罢甘休,就在当了盟主后暗地里派人四处追杀溟修,溟修的两个孩子一个两岁,另一个才刚刚出生,叶溟修夫妇只好来找他,求他带孩子去无人的地方将其抚养长大,他含泪答应,这一养就是二十多年。
“后来呢?爹去了哪里,还有娘,怎么从没有听师父你说过?”
叶南舟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师父接下来的话正好验证了他心里的猜想。
“霍连城害怕你爹娘会报复,抢先一步下了毒手,溟修死了,你娘也死了,他们临终前将你们托付给我,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将你们安置在这里,从不许你们出去的原因。”
这个秘密对于叶氏兄弟二人来说太过突然,也太沉重,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木椀桐眼眶也开始泛红。
“师父,这么多年我们兄弟二人让您操心、受累了,您不用出面,我们自己去找那老贼为爹娘报仇。”
叶氏兄弟二人齐齐地跪在胡仙道人面前连续磕了几个头后,起身便想收拾东西被木清渊拦住。
“霍连城虽说膝下无子,收的徒弟也不中用,但他这么多年从没有停止过习武,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既然想把矛头引到我身上,我又岂能坐视不理任由你们去,你们是溟修托付我照顾的人,虽说二十年过去也是为他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但以防万一,你们只能去一个,留一个。”
“师父,这不共戴天之仇,理应我这当大哥的来。”
“不,我也要去。”
木清渊对叶北风摇了摇头。
“你的剑法、内力都没有南舟高,椀桐也需要人照顾,所以还是我和南舟去。”
“师父~”
叶北风还想开口被叶南舟打断:
“师父说的没错,你就留在家照顾好椀桐,我和师父联手一定能杀了那老贼。”
叶南舟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木椀桐身上,木椀桐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但她也知道这武林祸害一天不除,爹就多一分危险,江湖也多一分危险,她红着眸子使劲咬着下唇,才不至于哭出声来,叶北风见状也只好作罢。
清冷的月光静静地将光辉洒向这片竹林,也将哀伤洒在了屋内四人脸上,谁也不知等待他们的是命运怎样的安排。
【三】
不同于竹林常年寂静无声,鲜有人影,叶南舟站在京城,眼前的繁华是他从未见过的光景。熙熙攘攘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摆着应有尽有的食品、香料以及各种玩意,摊贩们的叫卖声、谈笑声在来来往往的马车和轿子间此起彼伏。路上有身着锦衣华服的达官贵人也有身穿麻衣的普通百姓,不远处的酒楼、茶肆隐隐传来人们吟诗作对、品茶论道的声音。
“南舟,这里是京城,你看那座酒楼,就是听风楼。天下所有消息在这里只要出钱,就有人能帮你打听到,走,我们也去看看。”
叶南舟点了点头跟在师父身后。刚进酒楼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尽管自己和师父出来之前已经乔装打扮一番,看上去和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并无不同,暗中还是有无数目光落在了师徒二人身上。
“甭理他们。”
木清渊对着叶南舟耳语了一句后,带着叶南舟径直朝二楼走去,最后停在了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有小二眼尖手快立刻走到跟前将门打开,正欲转身,木清渊开口道:
“劳烦小哥给你们掌柜的通报一句话,就说:竹林深处,双绝江湖。”小二不解地看了木清渊两眼倒也没多问,如实将话传给了掌柜。很快,一个头戴玉冠,腰佩宝石,身着锦衣华服的男人出现在了房间,男人气质高贵内敛,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淡定,让叶南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师兄。”
随着男人一声轻呼,叶南舟一脸诧异地看向二人,木清渊笑了笑。
“这是你师叔。”
叶南舟突然就有些明白为何师父能将自己和弟弟藏在竹林这么多年却不被发现,天下既然有人能买到消息,自然也有人能买断消息,而买断自己和弟弟消息的人无疑就是眼前的男人。想到此,叶南舟站起身对着男人恭恭敬敬行了礼,礼节间带着说不尽的感激。
“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见你,你尚在襁褓中还是个小娃娃,如今一转眼长这么大了,要是溟修夫妇尚在人世该有多好。”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们来找你有另外要紧的事。”木清渊接过话便将霍连城最近的动向以及阴谋告诉了眼前的男人,男人听到后,沉默良久问了木清渊一句:
“师兄,你可想好了,如今霍连城身边有很多顶尖刺客,你又是被他故意抛出的诱饵,现在江湖上一定有无数眼睛盯着你。”
“我知道,但当年若不是溟修救我一命,恐怕我早就不在人世,这个仇我势必要替溟修报,另外,我还要帮两个孩子拿回原本属于他们的盟主之位。”
“师兄,你需要我怎么做?”
“帮我炼制一种毒药,另外……”
木清渊凑近男人耳语一番,两人又聊了一会别的,木清渊才带着叶南舟离开这座酒楼。
“处理掉身后的尾巴,我们在桂花糕铺前会合。”
从酒楼出来木清渊压低声音对叶南舟说了这么一句后,两人立刻朝不同巷子走去,身后跟出来的人见状也立马分成两拨紧随其后。叶南舟七拐八拐直到快到巷子尽头才猛然停住脚步,与身后来不及躲闪的四人迎面对上。
“为什么跟着我?”
“少废话,和你一路的是胡仙道人吧,将琉璃盏交出来。”
果不其然,已经乔装打扮还是被人认出了师父身份。叶南舟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如游龙出海直向几人刺去,对面四人也是训练有素见状立刻摆出了四龙齐啸阵法。叶南舟的武艺是木清渊一手传授,对付眼前四人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几个回合,便凭灵动的剑法轻松解决,随着最后一个人口吐鲜血倒下,巷子原本因打斗扬起的飞沙走石才渐渐落地,一切恢复平静。
叶南舟从巷子出来的时候,木清渊正和卖桂花糕的掌柜笑着聊天,见他出来,扬了扬手上买的桂花糕。叶南舟接过桂花糕,两人并肩消失在了这条街上。
【四】
几天后,一条消息突然传遍武林:有人亲眼看见胡仙道人被盟主的手下押进了霍府,进府后胡仙道人再也没有出来。
消息传出后,最近本就不太平的武林更加开始躁动不安,原本有人想趁抓到胡仙道人找回琉璃盏的机会争一下盟主之位,如今胡仙道人在极短时间内就被抓住,丝毫没有给众人一展身手的机会。并且抓住胡仙道人还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却是盟主自己府里的人。依胡仙道人的身手,被几个不入流的属下擒住,实在令人狐疑。
恰逢此时,一个自称是胡仙道人徒弟,大喊胡仙道人是被冤枉的年轻男子在霍府前破口大骂,称师父从没有偷过琉璃盏,真正的琉璃盏根本没有丢,从头到尾不过是武林盟主自导自演的一场阴谋,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武林自相残杀,害死师父,他自己好继续担任盟主之位,说话的人正是叶南舟。
叶南舟的一番话让霍府门口顿时一片哗然。人们虽说对这突然冒出来的青年男子半信半疑,但盟主的做法让众人确实不理解。议论间,随着吱呀一声,青年男子身后朱红色的大门缓缓被拉开。
出来的人眼神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机敏与狡黠,视线越过众人直直落在叶南舟身上,正是霍连城。叶南舟想到师父前几日提起的有关爹的事,垂着的一双手默默攥成了拳头。
“你是何人?敢在本盟主府前肆意嚷嚷?”
“胡仙道人木清渊的徒弟,木南舟。”
“你说你是胡仙道人徒弟可有证据?这么多年来,可未听说过胡仙老头还收过徒弟。”
霍连城不屑地看了叶南舟几眼,叶南舟来之前自然做了准备,他不紧不慢地从自己怀前掏出一撮青灰色的胡子。
“诸位英雄皆知师父号称胡仙道人,正是因为他那青灰色的长胡子,并在二十年前,师父仅凭一撮胡子轻而易举就折断了某位侠义人士的剑,诸位也该有印象,看我手里的胡子,难道这还有假吗?”
“是胡仙道人的胡子,早些年我还摸过,是这么硬,也是这个颜色,和他说的分毫不差。”有人凑上前摸了一把叶南舟手里的胡子后立刻附议道。
“就算这是你师父的胡子,但本盟主从没有将胡仙老头带到府中,你又凭何来我府上要人?另外,本盟主又怎么知道胡仙道人是不是被你所杀,是你拿着胡子故意来污蔑本盟主?”
霍连城知道这是眼前的男子和胡仙道人联合起来给他下的套,眼中的杀意越来越重。
“如果我不是胡仙道人徒弟,是我杀了胡仙道人,那我为何不拿着琉璃盏直接找盟主您继承盟主之位,反而不怕死地在这污蔑盟主您呢?这一切根本就是你策划的阴谋,先说琉璃盏丢失被师父所盗,后又借机将师父抓回府里,这么做就是好让你的盟主之位继续担任下去。霍连城,将我师父交出来。”
叶南舟的一番话让原本还迟疑的人也彻底倒戈在了自己一边。
“将胡仙道人交出来。”
“是,交出来,要不我们就重新比武,和往年一样,各凭本事争夺盟主之位,不然你就这样堂而皇之继续当盟主,我老胡第一个不答应。”
说话的是武林中号称“铁脚”的胡不穿,虽说胡不穿外形庞大,但轻功异常地好,加上胡不穿有一招飞燕穿云,一脚下去能将人的腿生生剜出两个血窟窿,多年来在武林中也颇有地位。
“我也不答应,大家都应公平竞争。”
这句话出自面容清秀,看上去有几分书生意气的万扇山庄方一扇之口,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庄主,背后也用了不少手段。一把印有山河图的折扇在方一扇手中宛如龙蛇般翻腾跳跃,明明本人看上去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扇子,却让人分明感觉到随着方一扇手中的动作,每一次扇子的挥舞都带着一种强大的气流。
“对,还有我,我们都不答应,应该通过比武来选盟主。”
霍连城见状,心知一场比武在所难免,于是吩咐管家准备,不一会儿一个比武擂台就搭起来,按照抓阄方式众人很快分配到了自己要对决之人。叶南舟看了一眼纸上的名字,眼里露出一抹视死如归的毅然决然。
【五】
第一场便是胡不穿和另一个同样年纪的武林中人对决,只见胡不穿目光如炬,眼神坚定,出招的动作又快又狠,不过五个回合便让对面的人招式连连被破,最后随着胡不穿厚重的靴子踩在对面人的小腿上,这场打斗在一声痛苦的哀嚎中才算正式结束。围观的众人纷纷向擂台上看去,果然被打败的人腿上又是两个血窟窿。
“去死吧。”胡不穿将地上已经冷汗不止的人高高举起头顶,下一秒就扔了出去。
第二场是方一扇和武林中以力气大出名的铁牛之间的较量,方一扇平时气质温文尔雅,一到擂台身上儒雅的气质全然不见,浑身透着一种冰冷。两人一开始出的招式都很谨慎,没有给对方露出任何破绽。但铁牛偏胖的身形让他自知持久战对自己不利,于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抡着的一双大锤也由一开始的规规矩矩变得有些漫无章法。方一扇见状微微一笑,轻点脚尖凌空跃起,手中的折扇瞬间化成无数把小折扇向铁牛飞去,铁牛抡起的大锤根本挡不住数把小折扇的攻击,不一会就没被挡住的折扇悉数扎在身上。
“好,不愧是万扇山庄宗主,果然厉害。”
众人纷纷向方一扇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连续几轮比下来,最后一场便是叶南舟和霍连城之间的较量。叶南舟看着眼前的霍连城,心里的恨意止不住地涌起,爹娘的惨死,自己和弟弟二十年来躲在竹林中不涉人世全都是拜这老贼所赐。而霍连城在看到叶南舟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的眉宇间隐隐有当年叶溟修的影子,不管是不是如他猜测那样,眼前青年的实力一定不容小觑,想到此霍连城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叶南舟的剑法在木清渊多年训练下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时而如狂风暴雨时而如春日和风,虽是年纪轻轻但灵动无比的剑法加上极快的出招速度让霍连城还是有些惊讶,但这些年他也没有闲着,手中的刀每一次落下都带有雷霆万钧之势。
剑气纵横,刀光闪烁,两人连续二十多个回合也没有也没有分出胜负,叶南舟这个时候接招开始显得有些吃力。霍连城的刀法太过霸道,加上雄厚的内力,一招没接住脸便被凌厉的刀气狠狠划了一个口子,鲜血顿时从脸上淌出来。叶南舟不在乎地擦了一下,继续像霍连城发动进攻,但他面对的毕竟是称霸武林多年的霍连城,尤其是霍连城看到叶南舟逐渐体力不支,出招更是密集。
“咣~”叶南舟的剑竟被霍连城的刀硬生生从中砍成两段,没有任何武器的叶南舟只能赤手空拳和霍连城对决,招式也从刚开始的攻变成守。霍连城眼里的杀意越来越重,此刻的叶南舟在他眼里已经是一具尸体,他有心想让这个今天故意闹事的年轻人死得更痛苦一些,于是落下的刀总是插在不致命却足以废了一个人的地方。
第一刀砍向了叶南舟的脚踝,第二刀砍向了叶南舟的右手,正要落下第三刀的时候,刚还趴在地上有些起不来的叶南舟突然一个翻身,从怀里掏出一撮胡子直直插进毫无防备的霍连城胸口位置。
“你~”
插的位置并不深,但叶南舟刚在擂台下趁着人多不注意悄无声息在胡子上抹了师父特制的毒药,在外人看来霍连城只是被叶南舟刺中胸口,但对霍连城来说,此刻胸口就像万箭穿心,甚至每一次呼吸都伴有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剧烈的疼痛让他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倒在地上拼命捂着胸口,不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呆而愣在当场,甚至有人还往后退了几步。
“诸位英雄,我无意参与武林盟主之位争夺,只因师父对我有恩,故不得不来找霍连城报仇,如今大仇已报,我就不再逗留此地,诸位英雄保重,告辞。”
叶南舟说完这话,拖着受伤的身体径直朝擂台外走去。在他身后有无数道目光,或是不解,或是敬佩。
【六】
听风楼里,叶南舟身着一身墨蓝色长衫小心翼翼下了床,往门口方向走去,尽管师叔亲自给他抹了上好的金创药,但只要一动就疼的脚踝、手腕,让他的步子迈得还是异常艰难,叶南舟强忍着剧痛走出屋子来到另一个房间。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苏醒,看着因他苍老许多的师父,叶南舟的眼眶忍不住泛酸。若不是在他去找霍连城之前,师父先安排人散布好了消息,再将自己一身的功力传给他,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接住霍连城二十多招。若不是师父心细,担心他打不过,剪了自己的一大撮长胡并配了毒药,让他必要时候拿出来当武器,他又怎可能在最后关键时刻将胡子当作利刃插进霍连城的胸口。
“师父,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霍连城那老贼死了,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苏醒?师父,椀桐还在竹林等我们回家,你醒一醒啊,师父。”
也许是他的话让昏迷中的人听见了,木清渊一直闭着的眸子微微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了眼。
“师父,你醒了?”
木清渊看到叶南舟,他欣慰地伸出手握住了这个徒弟,刚才南舟说的话他全听到了,二十多年的仇,他总算对死去的溟修有了交代。
几天后,竹林深处。
木椀桐和往常一样倚着门框发呆,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算了算,爹和南舟已经出去了整整三十七日,可至今仍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竹林隐蔽,对外界的消息也是一无所知,她多次想出去打探消息都被叶北风拦住,木椀桐心里又开始担忧起来。
正想得出神,突然远处出现了一抹蓝色身影,她的心开始狂跳,随着人影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楚那正是她日日夜夜思念的叶南舟。
“南舟~”
叶南舟看着那抹朝他奔来的火红身影,忍不住笑了。
又几个月过去。
“老头,你会不会贴,都贴歪了。”
“死丫头,爹怎么可能贴歪,你年纪轻轻就眼神不好使。”
“臭老头,你真的把那个喜字贴歪了。”
叶北风看着父女二人不停斗嘴的场景,转过头朝叶南风问道:
“哥,以后嫂子有你受的。”
“那我也乐意。”
“哥,你当初如果再竞争一下,盟主之位说不定就是你的。”
“比起盟主之位,我更想和她相安无事厮守一生。”
叶南舟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那抹红影上,看着她调皮地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心里某个地方止不住涌起丝丝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