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言情小说《落音》连载（五）

    春天是好有诗意的。我们卸去厚厚的棉服，带着轻盈的步伐，胡乱叫着唱着哼着跑着跳着留下一路的鸡飞狗跳和狂喝乱骂，挥舞刀枪剑棍张牙舞爪呼啸着跑过长满了不知名的小草和小花的田径，不留神跌进软软绵绵粘粘糊糊的水田里，费老大劲好不容易挣扎着拔出一个泥娃娃，整一个刚竣工的泥陶胚子。田水迷糊着双眼，连耳朵里也灌满泥浆。依稀照着自己的尊容，由于害怕的心态和受到的突然惊吓，拼命仰起喉咙抑扬顿挫扯起高分贝地干嚎，其声裂云帛，以此掩饰转嫁将要挨打的苗头所带来的恐惧。扮着喽罗随行的小伙伴们一时被这阵势所吓呆，冲锋呐喊也瞬间凝结，木鸡般的原地待命不知所措作壁上观。嚎声起到了立杆见影的作用，微风中远远地传来母亲的喝斥和责骂，音速由远渐近，惊醒了的伙伴们相互看了看，心虚地齐发一声喊作鸟兽散，抛下了同壕战友转眼不见踪影。

　　

儿时的大黄狗伴随我的整个童年

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人，滴淋着泥水，春风将委屈的哭声送得更远…

　　远近处的稻田里，人们拔水稻秧苗，然后捆扎成一小把，再转置另一处水田插种秧苗。在那一行行插种好的绿意盎然的秧苗中和亲人们脸上闪烁着的喜悦的汗珠里，希望——就这样朴实的寄予在这美好的大自然中！

　　

那时候到处都有肥大的泥鳅

这时候的我就和大黄狗远远的站在田埂上的偏僻处，躲闪着大人们的匆忙脚步。偶尔坐在地上听着蛙鸣，趴着捕着蛐蛐；偶尔在地上扑捉母亲从田里扔上来的小鱼，甚至还有肥硕乱扭的泥鳅和鳝鱼。鱼还好捉，蹦跳几下就能按住。难捉的是泥鳅和鳝鱼，它们身体上那一层滑腻腻的粘液，好不容易捉住一扭又从指缝里溜了出去，我怎么也捉拿不住。直到沾满干涸的泥土和大黄狗的帮助，才能将它们装进我的广口大瓶(那是生产队副业组搞蘑菇生产的副产品，是装菌种用的。大得能装两公斤水)。手巧的母亲会将她洗得干干净净，开膛破肚粘上一层盐粒，外包厚厚的瓜叶糊上稀泥放进炭火熊熊的灶里，几分钟后泥块干裂脱落，一股白色的水雾裹着芳香扑鼻而来，瞬间喉咙就有了吞口水的条件反射声，如此美味的烤肉将彻底慰劳早已干旱少油的肠胃。极快而又娴熟的吞嚼完成了进肠胃的初步动作，余下的鱼头和骨刺刚拿出嘴边还未来得急扔出去，就被久等在一旁,哈喇子掉得老长的大黄狗的舌头卷了去，其技术熟练到丝毫不伤到我的手指也不遗留下任何一点残余，缘于经常将我的嘴唇和手舔净的习惯动作所致。到嘴的残骨不经过任何咀嚼的加工就囫囵下肚，隐约传来一声‘咕咚’的类似饱嗝的闷响。粉红长舌再沿着狗嘴来个三百六十度的翻卷舔涮,彻底清扫了因匆忙而不慎留下的残留余香。然后扭扭肚子摇摇狗头，仿佛鱼骨也在肚子里也扭了扭。然后张开大嘴哈出一股腥气，狗眼凝神看着我又作好了第二次囫囵进食的准备动作。

水塘稻田的螃蟹

　　在那个特有的年代我们的肉食是凭票证供应的,每月只有半斤的定量．甚至连穿的布，吃的盐，照灯用的油…都得用票证来购买。那时侯的有趣现象是：张家好不容易集够了票却没有购买的钱；李家同样积衣缩食攒够了钱却没有必须的票证。被生活磨砺得异常聪明的人们为了购买生活的必需品，把先人的兵策纵横术发挥得淋漓尽致。用己之长补他之短，联合东家结合西家，凑成一块就显得购买力十分的庞大与夸张。往往在人们的惊诧声中，堆着久违的笑容，按耐住发虚的心跳冒着汗，匆匆扛着物资回家按融资方案分配。遇到无法均分的时候也决不因为为一两分钱而闹红脸，因为在下次分配的时候，首先就得将上次多占的份额预先支出来。这种原始质朴的分解方式使得大家合作愉快，因为即使一分钱都不容易。而我们家就是往往集攒了好几种票证也无钱能买回来，也没有人敢与我们这样的人家联合。如此这般我们家居然集聚了很多各式的有价票证，直到前几年火起的收藏热怀旧热，一出手就是一笔颇丰厚的意外收入，如果当年发明制造这些票证的人们地下有知，那岂不连肠子都悔青了。

　　

那年月的肉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