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3

2023-12-24  本文已影响0人  月曦花宸

读书摘抄


  那一年的冬天尤为漫长,只有每周的心理咨询会打断那种沉闷,每当看完一部电视剧,我会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几乎是丧亲之痛,于是不得不再去找下一部。

  春去夏至,终于在秋天来临时,我发现自己能专心阅读了。除了愤怒和自责,我的大脑又可以容下别的想法了。我又重拾起两年前在哈弗写的那一章,我重读了休默,卢梭,史密斯,戈德温,沃斯通克拉夫特和穆勒的著作,我又想起了家庭,这里面有个谜,一个未解之谜,我问自己:当一个人对家庭的责任与他对朋友,对社会,对自己的责任冲突时,他该怎么做?

  我开始了研究,我缩小问题范围,使其更学术化,具体化,最后我选择了19世纪的四种思想运动,研究他们是如何与家庭责任问题做斗争的。我所选的运动之一便是19世纪的摩门教。我踏踏实实研究了一年,在这一年的年尾,终于写出了论文初稿,《英美合作思想中的家庭、道德和社会科学,1813—1890》。

  我最喜欢关于摩门教的那一章,作为一个在主日学校呆过的孩子,我被教导,一切历史皆为摩门教做准备,基督死后的每一个事件都是上帝安排的,为的是让约瑟夫史密斯跪在神圣树林,上帝还原真正的教会的那一刻成为可能。战争、迁徙、自然灾害,这些仅仅是摩门教故事的前奏。另一方面,世俗历史倾向于忽略诸如摩门教这样的精神运动。

  我的论文赋予历史一个不同的形态,既不是摩门教,也不是反摩门教,既不是精神的,也不是世俗的。我没有把摩门教作为人类历史的一个目标,也没有贬低摩门教在解决时代问题上所做的贡献。相反,我将摩门教的意识行态视为更大的人类历史中的一个章节。在我看来,历史并未把摩门教徒与人类大家庭的其他成员区别对待,而是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我把论文初稿发给朗西曼博士,几天后,我们在他的办公室见了面,他坐在我对面面带,惊讶地说,“论文写的不错,有些章节写的非常好。”这回他笑着说,“要是这个论文不能让你拿到博士学位,我会感到意外的。”

  当我拿着厚重的手稿走回宿舍时,我想起克里博士的一次讲座。讲座一开始,他就在黑板上写道,历史是由谁书写的?我记得当时这个问题在我看来有多奇怪,我心目中的历史学家不是人类,那是像我父亲一样的人。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先知。他们对过去的看法和未来的憧憬都不容置疑,甚至不能补充。现在,当我穿过国王学院,走在宏伟的教堂投下的影子中,我从前的胆怯似乎显得有些可笑。历史是由谁书写的呢?我想:是我。

  在我为自己选择的27岁生日那天,我提交了博士论文。12月,我在一间简陋的小房间进行了论文答辩,我通过了答辩,回到伦敦。德鲁,在那里找了份工作。我们租了一套公寓,今年一月,据我初次踏进杨百翰大学教室近十年后,我收到了剑桥大学的确认函:我是韦斯特弗博士了。

  我已经建立了新生活,这是一种幸福的生活,但我感到一种超越家庭的失落感,我失去了巴克峰,不是主动离开,而是默默离开。我退缩了,逃离到大洋彼岸,让父亲为我讲述我的故事,向我认识的每一个人下关于我的定论,我退让了太多的土地,不仅仅是那座山,还有我们共同历史的整个领域。

  是时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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