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我的高考

2016年的六月，我结束了至今为止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如果你要问我，当时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只能说是既不刻苦铭心也不轰轰烈烈。

它就不着痕迹地结束了。

那天天气不好，是个阴天。

我们组成一个个队伍前往考场。一路上，我看着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玩笑的样子，和同学开玩笑，与老师笑脸相对。

同考场的学生站在教室外等候老师开考场，相互认识的聚在一起笑着说着话，没有认识的便占据一个角落呆着个脸。

我打量着周围的人，都是熟悉的面孔却又相互陌生。看来分配考场也不是完全打乱，同学校的还是会在同一考场。

双手撑着下巴，靠着长廊打量着教学楼下的一棵芒果树。没有风，树叶一动不动，看着看着我自己也一动不动。闭上眼，又张开，一个陌生的笑脸撞入我的眼前，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他倒笑眯眯地问我，在想些什么?

不想什么，什么也没想。世界这么大，我无从想像。

考场上，最后只剩下写作文的时候，我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直了直腰板，监考老师像是收到信号一般立马就将目光锁定在了我身上。

我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总算痛痛快快地下起了雨，轻舒一口气，又低下了头。

第一科结束组队回去的时候，有激动点的，就在人群里开始讨论考题，立即被随行的老师压了下去。考完对答案，这被视为扰乱军心的大忌。

打完饭回寝室的时候，路过篮球场，仍旧有男生在打篮球。木棉树下掉落许多鲜红的木棉花，落在地上总是啪地一声厚重的闷响，听着就让人觉得很疼。

我们捧着饭盒围聚在一起，不禁感慨，平时刻薄吝啬的阿姨居然大发善心，给每个人都打足了量。我看着旁边饭盒小的一舍友，光菜就堆得小山般高，她嘟嘟囔囔地嫌弃阿姨给得太多，饭盒盖不上，让她一路拿着个这么满的饭盒穿过篮球场，十分丢脸。

谁也没提考试的事，话题一如平常。我看不出每一个人有什么异样。之后的每一科都是如此。

考完的那天下午，班上开始有人通知晚上要聚餐，此前从未有人讨论过聚餐。这算是一场告别宴，之前的人就是这么做的，青春故事里也是这么写的，电影里也是这么演的，我们不做，似乎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每个人心里或许都感觉这一切结束得太寻常了，空落落的总想留下些什么。

聚会人没齐，有的人一考完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回家了，有的人不愿意去。我们班此前从来没有过聚餐，所有的班级外出活动也没有，本来高三的学生在第二个学期时会来一次年级烧烤聚会，但是轮到我们这一届时活动暂停了，年级主任不同意。然而我们的下一届又恢复了举办。

我们是被遗漏的一届。

我去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平常斯斯文文不爱说话也不爱合群的一女生也去了。

女生们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居然从箱子里翻出了裙子。

班上从来没有哪一个女生穿过裙子，就连在全校也很少看见穿裙子的女生。她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夜色降临，今天是个这个特殊的夜晚。你走在街上，总能看见成群结队的女生或男生。路过他们，与同行的人相视一笑，不用猜也知道是同类人，高考完出来聚餐的。群体气质太明显了。

路上，我和在我身旁一起走的女生聊天，在纷杂的人群中交流心事。

你是不是觉得这次考得很简单?

没有

我看见你们都在笑，一脸轻松的样子。

心里很紧张

我就笑不出来

我只是心里对自己说要笑，就算哭也无济于事啊。考完语文的那天中午，躺在床上突然就想起了我的阅读题的选作类选项没图，估计一整个阅读题没分。我当时吓得在床上弹坐起来，冷汗直流，一整个中午没睡，感觉很绝望。可出校门时老师对我说加油，我便一直笑着个脸。

我完全不知道。

我没说当然没有人知道，考完我都想着可能要复读了。

我敬佩的眼神看着这个外表瘦弱的女生，佩服她的隐忍和内心强大。再看周围的每一个人的笑脸时，心里会想，不动声色的外表下是否也隐藏着些什么?

聚会的地方是一个大排档，里面只有一桌客人，围坐着三四个青年人，年纪不大，可看样子应该是已经出来工作了。那几个年青人斜着眼看着我们一大帮人进去，老板娘招呼着，将一个个小方桌桌子拼成了一个大长桌。菜上了便吃菜，也没有什么活动。我们闹哄哄地吃饭，旁边那几个青年大声吆喝着吃酒猜拳。

几个平时在班上比较活跃的男生拿着一次性塑料杯倒上啤酒，开始挨个敬酒，围着长桌转了一圈又一圈。

大排档的老板不厚道，知道我们是学生无法计较些什么。饭桌上已经没人动筷子了还不断了上了一份又一份的炒粉，没人管菜单，全凭老板作主。我们甚至都不清楚到底是谁提议和负责的饭局。

陆续有人离开，饭桌上的人渐渐稀少。我们结队来的女生打算结队走回学校。但是不知道学校门口还给不给进，阿姨还给不给我们开宿舍大门。便在大排档门口徘徊，有人说不开门就去住旅馆。又有人说住旅馆好像要身份证的吧。结果一问，没有人带了身份证。

班上的男生为我们给老师打了电话，说会老师来领我们这群女生回学校。我们在大排档门前的马路边上等老师，陆续看见学生模样的人成群结队地走在街上，一窝蜂地猜测他们是哪个学校的。

临走时，几个男生上来合照。一转头，瞥眼看见一男生偷偷用手机拍下一名女生的照片。

男生们叮嘱我们路上小心，我们挥挥手说了再见。

回去的路很长，我们就这么慢慢地走。

学校门口的大叔在守夜，看见我们只笑笑说回来啦，阿姨没有锁宿舍大门，房间的灯也还在亮着。

云淡风轻，谁也没有惊动夜色。

可我感到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