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记～

        从小时候外出上学到现在外出工作，每一次离家总会感到压抑，心情沉重到无法自拔----

        这次因为疫情的原因，在家里多呆了一个多月，接到单位要求外地员工返回上班的通知后，我便开始张罗着买返程的车票。本来和家人说好买16号的票，不小心却买成了14号，也许是想早点逃离，也许只是想早点来一次放空----其实自己也说不清原因。买完票当时就后悔了，觉得在家多陪父母一天也是值得的，可又懒得再更换日期，就那样纠结着、拧巴着，谁让我是一个矛盾的双鱼座呢。

      买完票的几天里，连续多日都晴朗。纯蓝的天空，浮动的白云，空旷的山野，惠和的暖风，很纯美和安静，北方的晴日随意剪裁都是一幅让人愉悦的画面。我拿着手机，像个孩子，跳跃着，追逐着，生怕错过每一处景色，我要把他们都带走，带到远方，当思念的种子发芽时，就拿出这些图片，至少我的记忆不会空洞和暗淡。

      母亲一直唠叨着返程途中的各种注意事项，好几次，她试探着劝我先不要回去，等疫情完全结束再走。我有些不耐烦，一次又一次地对她强调说，这是单位的要求，回去晚要挨训的。母亲听完沉默不语，可没过多久就又提起这个话题，我急眼了，对着母亲发了顿火，没好气地告诉她不要再管我的事。母亲满脸难堪，眼里有些湿润。我随即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跟母亲道了歉，宽慰她一路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

        临近离开的前一天，该整理东西了，其实最忙的是母亲，一刻不停的帮我缝补衣服，不太经常做针线活的她已经有些生疏了，有时连针都穿不上，可还是坚持着细心地把我的衣服缝补完。装东西的时候，以往时常会演变成我与母亲的“争夺战”，这次也不例外。母亲忙着往我的背包里塞东西，我却一直在往外掏。她总是担心儿子在路上不够吃，吃不好，而我却想图个方便，觉得带太多东西麻烦。就这样，我与母亲争执了起来，母亲拗不过我，有些生气的离开了。一小会儿的时间，她又转了回来，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我把东西装完-----

      因为要坐早上的班车到车站，晚上很早就躺下了，却怎么都睡不着，想了很多，还是没有睡意，反而清醒了。抬头往窗户外面看了看，发现对面父母屋里的灯也亮着，我心里一阵难受，想起上次出门，母亲说她没睡好觉，晚上醒来三四次不停地看时间，怕我早上起晚赶不上班车------这次母亲肯定又睡不好了，我喃喃着，不自觉的鼻子一酸，眼泪眼眶里打转。

      早上五点多的班车，四点多钟的时候我已经起来收拾好了。行李不多，我说服了母亲没让她送我。父亲和我提着箱子往车站走去，初春的早上依然清冷刺骨，还好有月亮，淡淡的，暗暗的，能看清路。因为太早的缘故，一路上没遇见人，附近院舍里不时传来一阵狗叫，或许是我们的脚步打断了它们的好梦。到了街上，远远的就看到那辆班车孤零零的停在路中央，它在等待着什么呢，它也在为远方的路而踌躇吗---

      坐上车，父亲一直在外面站着，等到车子徐徐开动，他才不舍地离去。透过车窗，目送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意识道自己又成一个人了，这种感觉来得如此迅速和强烈。不用再被母亲强迫着起来吃早饭了，不用再因自己的错误被父亲训斥了，也听不到他们的絮叨了，我自由了，可没有这些，我的生活似乎一瞬间都没了重量，心里空空的------

      我讨厌坐车，害怕这种起点与终点的交错，仿佛什么都被安排好了似的，我们只需按照程序去行动。坐在车子里，看着外面退去的山峦，感到很混乱，无助。不知道未来的生活会是怎样，会不会也像这些东西一样只是快速消失的风景呢。面对未来，我似乎只是勾勒了个形体，却不知道如何去填充，用哪些色彩去让画面变得生动———毕业已经几年了，工作不好不坏，但总感觉人生缺少点什么，想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心又有所不甘，这种无力感和迷茫感就像得了痛风病，时不时地给人钻心的疼——

      车子越走越远，回头望去，车窗外已是满目的陌生感，前方的山路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天际，像极了这漫长的人生。车子里其他乘客或闭目养神，或凝望车外，他们也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吧。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这次离家有种悲情的感觉，仿佛在进行着某种神圣的生命仪式，当然只关乎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