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
今天星期几?星期三还是星期四?应该是星期四。他这样想着,从床上爬起,看了看床头的时钟。七点多了,该起来了,今天是星期四,是党的一百周年纪念日。他必须赶去参加庆典。
他在卫生间,挤出最后一点儿牙膏——这还是故意留下的,因为这个月配给只有那么多,不够一个人正常使用——他照着镜子,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双眼陷入眼眶,两眼无神,胡子拉碴,脸色黯淡,头发稀松散乱。他叹了口气,扭开水龙头,流出淡黄色的水,他用漱口杯接着,开始漱口。他用他的剃须刀片,开始刮胡子。
客厅里的电屏幕突然增大声音,开始播报有关党的一百周年纪念的事情。即使他在卫生间里,也能清楚的听到电屏幕里播音员的声音:
“……今天是旧世纪最后一天,同时也是党的100周年纪念日。当决定在新都胜利广场上举行纪念活动时间是九点到12点。下午二时开始阅兵式,之后,我们将对敌国的俘虏进行处决,届时游行群众可以观看……”
他已洗漱完毕,在电炉上烧水,又在厨房煎了两个鸡蛋,夹在面包里,涂上果酱,一口吃下半个面包,回到房间,拿起公文包,关掉正在冒着白气的电炉,离开了公寓。
电梯间里,有一个关闭着的小小的电屏幕在他的身后。墙壁上贴满了党主席的海报。他努力的将背挺直,但很快又松了下来,他又不得不将背挺直,然而并没有起什么用。
电屏幕响起声音:“普林西普·林先生,您的精神状况并不太好。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的第三次了。我想你应该需要做早晨锻炼。请您明天早上开始做早晨锻炼。”
电屏幕又关闭起来,普林西普的内心极为不舒服。所谓的早晨锻炼,对他来说,让他无法享受更多的睡眠。但他还是转过去,说一声谢谢党的安排。他必须这样做,因为秘密警察在看着他。
迈出电梯间,普林西普推开公寓大门,就看到远处的行政部大楼。那是一栋白色的建筑,是他工作的地方。他得加快脚步,这样才能在纪念活动开始前赶到行政部,然后和他的同事们一起庆祝美联国唯一的最伟大的节日。
施陶芬伯格坐在办公桌前,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电屏幕就在他对面的墙壁上挂着,播放着旧世纪最后一个三年计划完成进度的报告。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美联国军队成功击败敌国军队,夺回北非地区。此次战役在伟大的党的领导下取得前所未有的重大胜利!敌国军队土崩瓦解,美联国军队高歌猛进,非洲是我们的了!前线军队表示这是给党和党主席的纪念礼物。同时,在今天上午九点……”
施陶芬伯格猛地站起来,摆正军姿,向电屏幕行美联国军礼,嘴里发出低沉有力的声音,说:“党主席万岁!伟大的党万岁!”说完,他坐回位置上,戴着眼镜,开始写计划。
“施陶芬伯格将军,我们必须出发了”,佣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对施陶芬伯格说。
施陶芬伯格头也没抬,“拿我的制服来”,继续写着对敌国的战争计划。
用人拿了制服过来,又提醒他一遍。斯陶芬伯格停止书写,摘下眼镜,吩咐佣人帮他穿好制服。用人拿来一面镜子,让他能够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他梳着一头整齐的白发。眼神深邃,脸色红润,脸上布满皱纹,他比他的用人高出一个头。穿好制服后的他,站得更加挺立,双手整了整衣领。他的用人说:“将军,车已经准备好了。”
施陶芬伯格坐在车上,示意让司机开车。司机通过后视镜问:“是去党部吗?施陶芬伯格点头。汽车缓缓驾驶,离开将军别墅。
普林西普到达行政部大楼已经是八点十分了。他还得去记录司处理一下昨天尚未完成的工作。每天都如此,即便今天是纪念日。
他推开大厅的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他又连忙关紧大门,不让暖气逃出去。他在门口停了几秒,享受着暖气带来的温暖。马不停蹄地赶到记录司,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开始工作。
他将麦克风拉到面前,戴上眼镜,接着,他开启电脑——这是党主席在二十年前,命令科学部研发的——输自己的党员序列号和登录密码。整个屏幕出现了党主席的画像。下面有一句话,“党主席永垂不朽!”这个画像变成桌面壁纸。屏幕一侧开始出现寥寥数几的图标。他点击一个图标,出现一个信息处理界面,里面显示数十条等待处理,或者说是要修正的信息。他点开一条信息,上面写着:
美联日报 661·3·19 第十一版美语词典出版日期修正
美联日报 661·7·2 党主席在赤道非洲区讲话修正
美联日报 661·8·3 旧世纪第二十个三年计划汇报修正
除了第三条信息颇费时间——他必须向上申请,得到一份汇报详略,然后找到与党的预测,党主席的预测不正确的地方,修改后再发送到新闻部——其他的只要在麦克风前几句就行。这是在行政部的众多工作中,相对轻松的。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修改一切,他这样想着,却是极其厌恶,但脸上还得挂着微笑。即便是没有电屏幕,他眼前这台电脑,也能够如实地向秘密警察反映他的一举一动。
他清了清嗓子,想了想,开始述录:“……我们在赤道非洲,将在四月二十日(三月十日)①前,实施新粮食政策,确保粮食供给……赤道非洲的无产者们,应联合起来,打败亚洲联盟(新欧洲联邦)……我们军队挺进西亚(新乌克兰)……解放亚洲联盟(新欧洲联邦)……”
说话的那几分钟,普林西普情绪高昂激动,仿佛自己就是党主席一样,随机对这种想法感到恶心。他不应该有这种情感,他应该对党主席抱有仇恨的情感。他还要继续做好工作,履行他的职责,直到新世纪的到来。
党部。汽车缓缓驶入党部花园,绕过花坛,停在党部大楼前。施陶芬伯格下了车,整理好着装,步入党部大楼
会议室。党主席和他的同志们正在总结旧世纪的事务。
“同志们”,坐在党主席右边的第二个党员站起来说,“我们必须采取一些措施来更好地管理无产者们。特别是边远地区的无产者,他们通过某种渠道得到了武器,企图袭击党支部,但是……”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在来者身上。党主席站起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党主席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走过去,伸手想和来者握手。但来者立正,敬礼说:“报告,党主席,我迟到了。”
“把手放下来,施陶芬伯格”,党主席笑了笑,“你我之间不必拘礼。”党主席伸手搂住施陶芬伯格的肩膀,亲切的说:“坐吧。”又对站着的同志们说,“坐吧,都坐下来”,呵呵一笑,回到自己的座位。施陶芬伯格也不多礼,坐在党主席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彼得诺维夫,继续汇报工作。”党主席对刚才没有汇报完工作的党员说。
“是。”彼得诺维夫接着说,“但是秘密警察及时发现这一情况,对反动分子进行拘押,于本周在广场处决反动分子。建议有必要采取措施……”
“停!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有无产者叛乱。”党主席问。
“是的,党主席。”
“那说明秘密警察的力度还不够大。他们居然让无产者弄到武器!这就是你的责任了,安达列!”党主席愤怒地质问着他左手边第三位的党员。
安达列站起来,发现施陶芬伯格嘲讽的眼光,心中恼怒,却只能隐忍不说。
“回答我的问题,安达列!”
“报告党主席,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这件事我高度重视,已经捣毁武器来源。我已下令,投入更多的秘密警察,严防无产者们对党对国家进行破坏活动。”
“好!这种事情要多注意,但不能过于宣扬。为了避免更多的无产者走上这条路,我觉得应该清洗一下。”党主席对安达列下指示。
“已接受指示。”安达列应声并坐下。
“彼得诺维夫,请继续你的报告。”
“是。在民生方面,食品用品管理部报告,每月供给食物,生活用品完全能够满足无产者们和党员们的生活需求。多余的部分已经处理掉了。”彼得诺维夫停顿下来。
“很好”,党主席说,“不能给无产者们多余的物质财产,好的,你接着说。”
“军事方面,我们与亚洲联盟开战。在北非基地基础上,成功占领知道非洲,亚洲联盟已经失去在非洲的优势。我们将解放非洲,军队即将挺进西亚。”
“务必确保和平解放非洲,尽可能地减少伤亡,将新共产主义传遍非洲大陆。”党主席说,“施陶芬伯格同志,有补充的吗?”
安达列向施陶芬伯格投以不善的眼光。施陶芬伯格并未理会,站起来说:“在解放非洲的同时,我们将会对西西里岛和萨丁岛进行登陆作战,威胁罗马,确保新欧洲联盟不轻易发动进攻。”
“好的,你坐下,彼得诺维夫,继续汇报吧。”
“接下来是新世纪的计划议论环节。”
“新世纪计划等庆典结束后再说也不迟,除了施陶芬伯格之外,其他人离开会议室,散会吧”党主席疲惫地宣布。
全体党员站起来,然后一个个地离开,安达列疑惑地看着施陶芬伯格,试图找出原因,可是施陶芬伯格面无表情,只好作罢,离开了会议室。
“你们也出去吧”党主席说。阴影里走出两个警卫员,“是”,并敬礼离开了会议室。
“施陶芬伯格,军队还有埃德里奇的余党吗?”党主席问。
“已经全部清洗掉了。”施陶芬伯格回答。
“有找到埃德里奇吗?”
“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是吗?可不能让他活着啊,他的危险你我皆知。”
“明白,军队是不会容许埃德里奇的存在。”
“那个匹夫,野心太大了。”党主席若有所思地说,“新时代要有新的人物,没有你的支持,我已经成死人一个了。”
“他不应该把你和我都惹到了,至少他不应该那么绝。”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才是党主席,他已经废人一个了,给他一个革命军的头衔,在批斗会上要狠狠地批斗!”
“没问题。”
“那就去做吧,越快越好,现在我要参加党部庆典了。好好干。”党主席起身,施陶芬伯格也站了起来。
“你是我最值得信赖的人。”党主席说。
“党主席万岁!”
每天的批斗大会开始了。本来是十一点开始的批斗大会,今天因为庆典,所以提前到八点四十五分。党主席说过,要时刻牢记党的敌人,保持正确的思想。普林西普找了个位置坐好,在他周围的党员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批斗,特别是他的上司泰勒,是这里面对党主席崇拜最狂热的人。每次批斗的时候,泰勒都会举起右手,握紧拳头,高喊“打倒革命军!党主席万岁!”,然后周围的党员也跟喊起来,恨不得自己的声音是全场最高的,以示自己对党主席的崇高敬意。有的时候,普林西普也会被这种情绪感染,跟着喊“打倒革命军!党主席万岁!”,但更多时候是不温不火语调喊口号。
在他们面前,有一块大的电子显示屏,十几秒后开始播放关于革命军的视频。对于革命军,普林西普再清楚不过。革命军的首领曾是党的高级领导人之一,后来背叛了党主席,组建革命军,用来对抗。秘密警察想要抓捕他,却始终不能成功。有人说他已经逃到国外,有人他早就死掉了,更多人相信他没有死,他还在美联国某处藏匿着,饲机推翻美联国。为此秘密警察不得不加派人手,严防任何叛乱的苗头。普林西普佩服革命军,也不是一开始就佩服,一开始他也痛恨革命军。直到某天,他发现自己的思想里有了革命军的影子,那个影子不断地告诉他,有关革命军的理论。他必须将革命军的思想清除掉,可他无论怎样都做不到。终于在某时某刻,他冒出一个危险至极的想法
“打倒党主席!”
“打倒党主席!”
“打倒党主席!”
不可以,这是危险思想,应该清除掉。他这样命令自己的脑袋,不然秘密警察就会找上门来,拘捕他,审讯他,消灭他!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即便是在梦中,他饱受折磨。他身体越来越消瘦,他惶恐不安,打算向记录司请假,表明自己的身体状况,无法参加工作。但是党不需要无法参加工作的人。如果职位有了空缺,不出一天,就会有人来代替他,而他就会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党员,很有可能被开除,供给配额也只有无产者的分量。普林西普也是因为记录司有了空缺才被调去的。被顶替的人据说在一次严寒的时候没有足够的衣物和食物,死在了街头。
他想到了那个人的结局,只好取消这一念头。他不得不每天顶着精神压力去工作,参加每天准时开始的批斗大会,被革命军洗脑。不甘忍受痛苦的普林西普决定尝试接受革命军的理论和思想,情况有了明显的好转。
因此,普林西普开始有计划地学习普林西普的理论。当然在一切都得瞒住,不能让秘密警察知道。如果这些让秘密警察发现了,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普林西普蒸发掉。
普林西普看着视频,脸色潮红,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别人眼里,他只是积极响应党主席号召罢了。
安达列坐在沙发上,喝着酒,右手在一名年轻靓丽的女党员的腰上抚摸着。安达列早已关掉电子显示屏,这样就不拍泄露出去。
“亲爱的,什么时候能给我那个位置啊?”女党员倚靠安达列的怀里,妩媚地问,用手在安达列的胸前画着圈圈。
“很快了,庆典过后就可以了。”安达列左手放下酒杯,抓住女党员的手往下移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党员的酥胸。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副官进来。安达列破口大骂,“我不是说过这个时候除了党主席叫我,不准别人进来吗!”
“报告,这件事有关......”副官看了看女党员,女党员识趣地离开办公室。
“说吧,什么事!”安达列平息怒气,作为一个高级领导人,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我找到叛军的武器来源了。”副官说。
“真的是他吗?”
“就是他!”
“很好,”安达列嘴角渐渐上翘,“最终还是被我抓到把柄了。”
“你出去吧,把那个女的叫进来。如果你还在这个时候,后果你自己明白吧。”安达列警告副官。
“是。”副官出去,叫女党员进去,不久,办公室就充满汗水和激情。
党部大楼前,两列士兵站在门口左右两侧,朝着天空鸣枪。党主席挽着他的妻子,在所有人热切的眼光,缓缓地走了出来。在最高的台阶上,党主席和他的妻子脸带笑容,对着他的士兵,对着他的党员,喜气洋洋地发表了一番简短的讲话:
“同志们,今天是一个伟大的日子。我们的党在一百年前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成立,而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是我们的首都了。我们的党有着天时地利人和,在成立后的二十年间,就已经是拥有五十万人的大党了。我们的党不断发展、完善,终于在资本主义重重封锁之下,推翻了美国的资本主义,建立起全新的共产主义国家——美利坚共产联合国。无产者们在我们的领导下,过上没有疾病,没有饥饿,没有痛苦的生活。今天是旧世纪的最后一天,我们即将翻开历史新的一页,创造出属于我们的新历史。”
“美联国万岁!党主席万岁!”所有党员高呼。
“现在,”党主席宣布,“让庆典开始吧!”
早已等候多时的乐队开始演奏,党员们在音乐的律动下开始起舞。即便是在美联国,这种上流社会的交际传统被保留下来,男男女女们看对了眼就可以邀请对方做舞伴,晚上就做床伴。当然这只是党的高级内部人员才会有的。绝大多数党员和无产者一样,都是参加游行庆祝,以及观看党的政治电影。
党主席和他的妻子站在台阶上,有一位年约四十的党员,大着胆子端着酒杯,上前邀请他的妻子跳舞。
“我可以去吗?”他的妻子问。她已经过了四十五岁了,早年她就在党的歌舞团跳舞,那时的她是歌舞团里最绚烂的花。现在不再年轻,却还有美丽佳人的踪迹可寻。
“当然,去吧,你很久没跳过舞了。”党主席同那位党员碰了碰酒杯,“玩得开心。”
她与那位同志进入跳舞的人群中,一下子成为全场焦点。
在庆典的另一边,施陶芬伯格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人们跳舞。这让他回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在德国的时光。上流社会的交际舞会,文雅有致的贵族小姐,年轻英俊的名门公子,在乐曲中翩翩起舞。更多的是在舞会认识各种各样的人,以期日后有所用。他曾经也是当初被人邀请去参加舞会,与妙龄小姐跳舞,认识了许多和他一样热衷于军事的同伴。
“哦,”他低声感叹,“过去的时光真美妙。”
“将军,可以陪我跳一支舞吗?”
银铃般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看见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的女孩子。大概是歌舞团的吧,他这样想。
“抱歉,我不会跳舞,请找别人吧。”
“真遗憾,将军,祝您玩得愉快。”
“玩得愉快,姑娘。”
姑娘前脚刚走,安达列后脚就跟过来了。
“你怎么忍心拒绝一个漂亮女孩呢?”安达列拿着酒杯,略带挑衅地问。
“哈哈,如果是你,当然是来者不拒。”施陶芬伯格依旧喝着酒,但是已经提高警惕。
“年轻靓丽的女孩,是男人都有点欲望吧。”安达列微笑,看着正在跳舞的女孩。
“哈哈,那你怎么不去和她们跳舞呢?”
“有时候想想,有的女孩可以自由自在的跳舞,有的早已断送性命了。”
“什么时候你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了,这不像秘密警察的头子。”
“那些女孩本该为党做贡献,却死在了枪炮下。”安达列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说着。
“枪炮吗?”
“对啊,枪炮。叛乱的无产者居然有着炮,那些武器好像军队是军队的配置。”
施陶芬伯格脸色稍稍一变,随即镇静下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安达列有些得意,“无产者怎么可能会拥有那么多武器,通过黑市交易是不可能的,那么只有掌管武器的人才会提供武器给别人。”
“那你觉得是谁?”施陶芬伯格笑着问。
“我觉得是,”安达列看到施陶芬伯格这个样子,有点疑惑,“我觉得有可能是革命军。”
“革命军?哈哈,可怜的同志,我们都知道革命军是什么样的。”施陶芬伯格饶有兴趣的问。
“万一是真的有......”话没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作为一个核心党员,他清楚的知道,革命军是不存在的!
“万一是真的有,那就是你的过失了!任何反党势力,应该被扼杀在摇篮里面,绝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安达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谢谢你的提醒,施陶芬伯格。”安达列阴沉地说,手指紧握,像是捏碎什么东西一样。
“你很快就会后悔的,施陶芬伯格!”安达列扭头就走。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