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时光机（3）
早春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向地面。你似乎能看得到树枝正在孕育新生，似乎能感受到皮肤下的细胞正在分裂，再生。路上行人多了起来，墨镜也是。脸上带着温暖的笑，聊着温暖的话。市集上瞬间热闹了起来。
白山待业了一整个冬天，但在家也没闲着，尤其是那次相亲之后。他突然立志要当名作家，心中万语千言，可在畅快了几百字之后，卡壳了。思前想后，痛定思痛，白山觉得肚子里墨水太少。可每天在家坐着读书也不是个事，于是，想在图书馆里谋个职位，两全其美。求职之路并不顺利，书店一共那几家，在面试了三家后，全留了电话，等信儿。这会儿，正挫败的走在市集上，忧心忡忡。
白山对书店的记忆很短。堂哥带着来过几次，鼓励他读书。那时，白山选了一本《瓦尔登湖》、一本《复活》，后来都没读完。原因大致相同：难读。不是贬义词，只是读起来很困难。《瓦尔登湖》里大量添加了宗教典故，经常要看注解；其次没什么故事情节，只是自述生活琐事；外加翻译的书，并不能欣赏到文笔。《复活》的名字很吸引人，作者的名字也很引人。白山常从父亲的口中听到托尔斯泰三部曲，以及那句“幸福的家庭大致相同，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幸”。那代人似乎被俄国文学的影响很深。白山只在初中老师推荐的“必读名著”里翻完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冗长的人名印象最深。白山更喜欢列表里的《鲁滨逊漂流记》，喜欢他和“星期五”的故事。那时候白山觉得外国名著比《繁星·春水》、《骆驼祥子》、《朝花夕拾》等等的故事性更强。小孩儿嘛，就爱听故事。再后来，堂姐推荐他读《魔戒·双塔奇兵》和《哈利波特》。白山很崇拜堂姐，家族里第一个大学生。传说高二下半学期突然开窍，从普通班升入尖子班，高考化学成绩排在全市前几名，逆袭典范。所以，白山对书店的记忆，还多了和母亲一起，一口气买了《魔法石》与《密室》。自此成为“哈迷”，一口气看到《火焰杯》，之后又追完了后面四本。可要说上次看的书，白山还真得好好想想，但游戏里上一次的胜利，还记得清楚。但却莫名，喜欢书店。
市内除了最大的新华书店，还有几个书吧和书咖。现在的新书店，多以卖饮品甜食为生。店主养只小白猫，各个桌撒娇蹭吃，极为讨喜。墙上钉着各类字条，全由客人书写，几句寄语，满满回忆。书架上，是各类畅销小说，腰封上，各种名人推荐词，一如美婷所讲。购书者，可以免费同城寄信一次，值钱在那邮戳上。每年读书日，买够几杯咖啡或奶茶加几碟华夫饼 、慕斯或马卡龙的文学套餐，送书。白山念旧，还是喜欢老新华。
白山边想边走，进了咖啡店。主要因为店空，大概这个点，人都去餐馆吃午饭了。白山看了看菜单，本想要杯美式，但比其它地方贵了三分之一。转念想，今天就尝尝鲜吧，要了杯“蹦崩”，反正单子上是这样写的。
“蹦崩”迅速端来了。一共两个杯子，另一杯是水，嵌在有两个圆形凹槽的小木板里，除了俩圆，还有一小长溜，刚好放进一个搅拌勺。这家店不算小，但只有两个男员工，也许也去吃饭了吧。俩人外貌风格迥异，一个书生气，声音温柔；一个带点山羊胡，膀子宽厚，略显粗狂。他俩没什么活儿，一边闲聊，一边练习拉花。白山的“蹦崩”就是那位“书生气”端来的，伴以甜美微笑。
卖相看上去并不怎样，浓稠，像浆糊。白山试着去搅拌，过后，抿了一口，齁甜！原来里面是浓缩咖啡加炼乳，明显后者的量比前者多很多，难怪旁边要配一杯水。白山一向吃饭喝东西都很快，唯独这次，像在喝糖浆，快不了。“也算涨了见识，以后出门可以吹吹，或者给朋友们点一杯。”白山结完账出门安慰自己。
咖啡馆对面新开了家，名为“Natural”。“那我‘自然’要进去逛逛咯。”白山抄着兜迈了进去。那杯“糖浆”似乎发挥了甜食的功能，让他忘掉了工作的忧虑。
与其说店名，不如说是擦橱窗的姑娘先吸引了他，以至于进了店，白山还在扭头看着她。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的经典搭配，披散着金黄色的长发，散发着青春在春天里最好的诠释。白山一直瞄着她进了收银台，才发现整个店就她一人工作。
店内售卖各类香气、手工艺小挂件、衣服、围巾、鞋子和一些书本。白山对这类店持保留意见，当下各大商场几乎占据了所有客流量，很少人会把钱花在街边小店内，尤其还不是餐饮。像是那一小罐香料，售价近百，一件卫衣，二百多。至少对于白山来说，审美仅停留在牌子上，如果不是什么大品牌，也就看看了。
可他看到了更有趣的一幕：那个“书生气”来了，手里攥着一百块。白山怕听不清他们的对话，慢慢向那靠近。
“你看──我就这么多了。”女孩拿出了所有十块面额向男孩展示。
“完蛋，泡妹失败。”白山心想。仿佛从男孩一进门就知道他的目的，大概因为之前在咖啡店一打眼，见过男孩嘚瑟的肢体语言。
女孩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不是烟酒嗓的那种，更像很有活力很爱运动的那种。白山内心也为男孩捏把汗，视线只留在他俩身上。仿佛一台摄影机，正在拍摄一段爱情的最开始；仿佛这段戏的唯一观众，认为除了自己，其他闲逛的游客并不知此刻的发生。
“很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来的人都拿大票，我们店一点都──没了。我在想……如果你这里……好像我想错了，不过如果多少能帮我换点的话……”男孩吞吞吐吐可是说完了。
“给你换五十好了，多的，真的没了。”大概是心软了。
“好啊！那下次你店里没有了，过来找我。顺便可以看下我的新创意拉花，你觉得好，我就写进菜单，你定价好了！”白山不确定男孩说的是哪个“心”，但想起那个“蹦崩”创意，浑身一个寒颤。
“可以啊，不过我这的东西，可不敢给你随便定价。嘻……”
“嘻，拜！”男孩挥挥手，走了。脚步轻盈。
女孩又开始自己忙活起来。
白山很想知道后面的故事，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俩，不知姓甚名谁，却成了位见证者。许多事，在不知晓结局前，任何的方向都具备了可能性。而每人的眼里，都可能是最美的那一条射线。他们的结果对于白山来说并不重要，反而会抹杀掉一些，念想。心中保留那一丝丝总是好的，让现实和童话的两个世界，彼此共存，又可任意穿梭。
穿过市集，沿着漫长的海岸线漫步，没什么风，没什么浪，夕阳已快要接近海平面，通红一片。白山这才慢慢品尝到初春的温暖，它也许洒向了每个人，每片土壤，连下面的根都感受得到，跃跃欲试，想窜上来和它见面。谁也不会落下，谁也甩不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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