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慧敏

      阿姊是二叔伯家的大女儿。

      阿姊和我同岁，却比我独立、能干。我们幼时常常在一起玩耍，歇在一处，如一母同胞。后来一同上小学，等到中学时分到了不同班级，但这也妨碍不了我们的亲密。中学毕业后，阿姊不再坚持上学，我却不认同，因为下学意味着三五年后要结婚成家，可阿姊却心意已决，不久后她便南去苏杭一带。自此我们便聚时渐少，这期间我继续读书、升学，逢年过节我们俩总会相见，见面会腻在一处，随性地聊着天。记得那是夏夜的某一天，我们登上了她家的楼顶坐在开阔的水泥地上，天上星星耀在她脸上，她的侧脸匿在黑夜里，她懒懒地开口道:“老妹，你一定要好好上学。”我应和着。这是很久之后我还能依稀记得的场景了。

      九年前回到家乡工作，这一年阿姊二十三，她要结婚了。阿姊很高兴，二伯一家都很高兴，对方家在苏州有房产，嫁过去是享福的，大家都这么说。结婚前夜，我到二伯家和阿姊睡，我们又聊了很久很久，只记得眼睛里闪烁的星光明亮、灿烂。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很早起床，我和六姑姑一起给阿姊上头（梳头），六姑姑教我上头的步骤，我便跟着做，上头是新娘出娘家一项顶重要的习俗，我便用梳子把所有美好的祝福一起梳进阿姊的万千发丝里。后来的吃分家饭、送亲我都未在场，那时我已赶去上班了。

      此后几年里，阿姊的女儿出生了，我也结婚了，过年时聚在一处，阿姊一家驱车赶回老家，几代同堂，热闹极了。阿姊长胖了些，怀里抱着个软萌萌的女娃娃，脆生生地喊着我三姨，这时我和阿姊都傻乎乎地笑着，仿佛还是小时候一样。春节匆匆过后，阿姊一家回到了苏州，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小家，日子如流水，我们偶尔视频，偶尔信息，各自喜忧。

    如果时光就这样悠悠而过，该多好！

      三年前一天，我回老家看祖母，祖母告诉我阿姊回来了，我便跑去瞧，二伯告诉我阿姊同二伯母去县医院了。我回去问祖母，祖母说阿姊生完二胎后身体一直不好，我想着等回县城再去看看阿姊，可惜这一面还是错过了。这一年过年前后阿姊病情急转直下，我与阿姊视频时她在病床上还勉强和我说笑，阿姊瘦的脱了相，头发全没了，可是她仍然坚强、乐观。年后一天夜里阿姊便去了。

      阿姊——阿姊——，此生再见！